1、第 1 章(1 / 2)
微尘在卧室的空气里浮动,阳光从窗隙间漏下来。
婚纱照被抽出相框,卷成一摞,遗弃在地上。
书架上躺着一只手机,正在通话的外扩音,源源不绝地放出中年男人的怒骂。
“安分了没几年你又开始搞幺蛾子?”
“养你这么大你什么用处都没有,好不容易嫁了人又闹离婚,难怪别人看不起你!”
“我警告你,时笛,你要是敢去跟傅总提离婚,时家绝对不会再管你!”
时笛盘腿坐在地上,柔软的水洗牛仔布料包裹着两条纤瘦长腿,她从一堆杂物里抽出一本蓝绒外壳、金边包裹的证件。
指节上戴着的峨眉刀转了两圈,锋利的刀刃“啪”一声合拢,时笛撩起眼皮,露出形状好看的琥珀色狐狸眼,盯着书架上的手机。
纤腰微拧,时笛站起身,慢悠悠走到书架前,指尖在屏幕上轻点。
聒噪的声音立刻被挂断的电话阻拦,余音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电话那端的人想必要气死了,一向唯唯诺诺不起眼的女儿,竟然敢挂他电话了。
时笛没什么情绪地笑笑,倚在书架上,翻开手上的蓝绒证件,仔细端详。
A大,建筑设计专业,本科学士毕业证。时笛微微出神,葱白的指尖抚触着证件右下角校长的亲笔签名。
A大是华国顶尖学府,建筑设计专业更是A大的知名专业,这样一张毕业证背后的含金量不言而喻。
当初考学毕业也全都是时笛自己的努力,上面贴的毕业照青春靓丽,眉如远岱,唇若含朱,皮肤白得通透无瑕。
可是时笛却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起,这张象征着自己一部分个人价值的毕业证,竟然被塞在柜子底部蒙尘。
而她如今的相貌也越来越暗淡,若不是身材和五官还和之前一模一样,她对着镜子都认不出来自己。
家庭关系破裂,社会关系网基本为零,唯一“值钱”的就是这个傅翎妻子的身份,可时笛却决定离婚。
时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幽深,若不是她无意间得知了自己活在一本小说里,她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就在昨天,时笛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大量的画面。
在这些画面中,有些是时笛熟悉的,是她过往的经历,有些是时笛没见过的,像是未来。
画面褪去之后,时笛才终于明白,原来她所在的世界是一本海王争霸小说。
小说中的女主角身世凄惨,却自带福运,不仅从小倍受疼宠,还连带着亲生母亲也过上了豪门贵妇的好日子。
这本书的前半段是描述女主角打脸女配,在女配的衬托下越过越好,不停地攻略男角色。
后半段则是描述女主角在数个优质青年的追求中,斟酌挑选,只为钓到最大最肥的那条鱼。
这个海王女主,就是时笛的父亲时彦秋收养的义女,时笛名义上的妹妹,时安沁。
时安沁母亲宋华娟,是在时笛的母亲病逝仅仅一个月后,就嫁给了时彦秋。
而她时笛,就是那个被打脸的草包女配。
不仅如此,在未来不久,时安沁时机成熟后,将会成为万人追捧的存在,她略施小计就把时笛赶出傅家,开始攻略时笛的丈夫傅翎。
时笛被赶走之后,时家就当没有她这个女儿一般不闻不问,时笛和母亲得了一样的病,只能做苦工为生,最后在街头病发,孤零零地惨死。
时笛的结局就只到这里,之后的人物表里已经没有了时笛的名字,所以后面的剧情时笛看不到。
时安沁当时已经完全攻略了其余的男角色,至于最后她攻略傅翎有没有成功,时笛并不清楚。
看完这本“书”后,时笛总算明白,为什么她活了这么多年,总觉得身边的人都有病,非得一个个疯了一样往时安沁身上扑。
她不打算再跟这群有病的人混在一起,时安沁对她做的那些事,她也会加倍奉还。
现在回忆起以前的人生,连时笛自己都觉得可笑。现在她意识觉醒了,就必然会活出另外的模样。
时笛收起手机,把地上堆积的杂物分类丢进垃圾桶,拿起文件袋转身出门。
文件袋里是时笛出钱加急请律师连夜制定出来的离婚协议。
她一分钟都不想多耽误,离婚协议制定出来后,时笛第一时间便发给了傅翎,并且在微信上征得了他的同意。
就像当初结婚时傅翎无所谓一样,对于妻子突然提出的离婚要求,傅翎似乎同样无所谓。
收拾出必要证件,打印出协议,时笛便去公司找傅翎。
来接时笛的是傅翎的助手兼司机,名叫程伍,婚后的这两年,时笛跟程伍打的交道比跟傅翎的接触还要多。
程伍应该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约察觉一些苗头,在路上便不断地从镜子里瞟着时笛的脸。
前面堵车,程伍却像是松了一口气,指尖在方向盘上弹动着,讨好地笑着搭话:“时姐,这还是您第一次去傅总公司吧。”
说完程伍话音一顿,像是咬了舌头。他暗暗锤了锤方向盘,责怪自己嘴笨,明知这对夫妻情缘淡薄,还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伍咳了一声,找补道:“今天傅总状态特别差,尤其凌晨……总裁室的灯亮了一宿,这得多忙啊,时姐您得多去照顾着点。”
时笛没说话,她没什么好照顾的,只是去让傅翎签个字就走。
但程伍提起傅翎,还是多少让时笛有些难受。
她对傅翎,即便短暂,但初见时纯粹的心动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全都被这冷冰冰的名存实亡的两年给埋没了。
对于傅翎来说,她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傅翎需要一个身份低微的妻子,只不过是在长长的备选名单里面随手挑到她罢了。
他们离婚是对谁都只有好处的。
更何况,想到书中时安沁还把傅翎当成一块大肥肉觊觎着,时笛就觉得膈应。
时笛不想接程伍的话,低头掏出手机假装忙碌,却习惯性地点进了新下载的一个养崽游戏。
程伍在镜子中瞥到,噗的笑出声:“时姐,我发现您一直喜欢玩这种小孩儿的游戏。”
时笛扯了扯唇角,无奈。程伍说得没错,这么多年,她完全作为时安沁的工具人活着,连喜怒哀乐都被控制,唯一还保留的兴趣就是这种幼稚的养崽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