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暴怒(1 / 2)
于笙在马棚待了两日,就被月息带回去了,她?紧赶慢赶让丫头们伺候于笙沐浴,又拣了时兴的新袍子给他换上?。
于笙哭笑不得,“姑娘这是作甚,之前的衣衫还新得很,你这又大加操持,费这工夫何必呢……”
月息轻轻瞪他一眼,“公子这两日火气?忒盛,底下的人都要怕死了,奴婢若是将您哪儿伺候得不好了,铁定是要挨一顿板子的!”
她?说得分外夸张,于笙倒不往心里去,月息是谢府最得用?的大丫鬟,形如大管事?一般,哪里就轻易受责难,也就是月息闹他开心的玩笑话。
只是无?论如何,一听到公子心情不爽快,于笙还是脸色变了变,“月息姑娘,公子他……”
月息替他解了头发,手指先?顺了顺,“公子很好,您也不必太过担心,温公子来过之后他便不大窝在书房了,方才正好去了钱庄,兴许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于笙听罢也不减丝毫担忧,他时常蹙眉,额头上?隐隐可见?几条浅浅的细纹,月息简直想替他抹了去,“小公子,今日这些话本不该是奴婢说的,但是不吐不快,便委屈您听上?一听,至于听罢您如何反应……奴婢也不强求。”
身?后女子声音温柔,于笙却是指腹捻住,心尖飞来一抹白絮似的叫人格外难受。
“你说罢。”
月息看着铜镜里的稚嫩面孔,心下忽的涌起一股愧意,但是转瞬还是强压下,道:“我家公子自小过得不好……”
她?微顿了顿又继续道,“这种不好,是剜心刮骨的伤害,虽其中不便细述,但是着实是将公子伤得险些丢了命。”
于笙听着就是呼吸一滞。
月息只当看不见?他面上?的心疼,也不夸大其实,“谢府是个牢笼,公子却连笼中宠都不如,幼时那几年便是如履薄冰,行?将踏错便是无?底深渊,奴婢进府的时候不短,是将公子的不易都看在眼里的……”
“为何会这样?他明明是谢府……”
“并不的,”月息打?断于笙的疑惑,“公子几次死里逃生,躲过那些磋磨寡待,也幸是……幸是夫人尚在,只是待夫人仙逝,公子便独自应对这府里的魑魅魍魉……”
看于笙疑惑更?甚,她?难得露出一丝安抚的笑,“幸而,公子活下来了……”
“只是,人被磋磨成那样,没有疯魔已经是幸事?,不,”她?眸子赤红,“……最前的那几年,与疯了也没什么?大的区别!”
“料是已经有许多?人与您说过了,公子不是好人。”月息替他梳好了发,又拣了谢残玉送的玉簪束住,“公子的确不是好人……”
“月息姑娘……”于笙没想到连她?也这样说谢残玉,登时变了脸色,“他是好人,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月息失笑,“若是真的好,那您为何不肯当公子的夫郎?”
一听到“夫郎”二字,于笙面色大变,好半晌在月息的注视下才凝重着表情开口,“我哪里配得上?……”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夹杂着诸多?复杂的情绪,他懵懵懂懂起了心思,一开始没有多?想,但是陆瑾那夜说得那样清楚,自己是阻碍公子往前走的祸根。
所以他是有多?大的脸,才能无?动于衷享受公子的爱护。
月息拍拍他的背,“您这样想才是将公子的一颗心往地下踩,他这多?年孑然一身?,从未对哪个人这样牵肠挂肚,予取予求。”
“所以才是配不上?!”于笙闭眼,一滴清泪砸在胸前。
月息大惊,“小公子!”
“无?事?。”于笙摇头,“我只是将一切想得明白而已,他那样好的人,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我这样毫无?本事?的庸人耽搁了他……月息姑娘,你不必劝我了,长痛不如短痛,早些想通才是正理,没得我耽误他虚度时光……”
“好一个虚度时光!”屋门突然被一脚踹开,谢残玉几步进来,直接站在于笙面前,“原以为这两日的冷待已然叫你想清楚,没想到你还是如此令人失望!”
一句失望,于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魂灵,他坐在桌前,定定地看着谢残玉,即便早有准备,这会儿听到了这样的话还是难受得心都搅在一块儿。
他听过这世上?最恶毒的咒骂,即便是王全生叫他去死时也没有这样的难受,但是谢残玉不过“失望”二字,却让他体味到了刮骨似的剧痛。
手心已经濡湿,不是汗,是血。
于笙却觉得不及心尖疼痛半分。
“公子,您……”月息刚要开口,岂料谢残玉对着她?也是一双戾气?的眸,“滚!”
月息心尖一跳,担心地看向于笙,但是却见?于笙白着一张小脸冲她?摇摇头,“月息姑娘,你先?出去吧。”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白白连累他人。
月息哪里不懂,她?敛了袖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待月息一离开,屋里安静得瘆人,于笙坐在桌案前,浑身?细细密密地泛起疼,他也不在意,咬着唇挺直着腰。
可是这一幕却叫谢残玉看得只觉讽刺,“这会儿与我端起矜傲的架子了?”
谢残玉是个决绝的人。
于笙在这会儿也见?识到了,这人心疼起一个人来恨不得将自己的骨肉都剜出来给他,可若动了怒,弃了这情意,就如最冷漠的杀器一般,近一步都得要人的命,更?别说一句话掺了万千利刃往他身?上?剐。
嘴里隐隐发苦,于笙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珠,逼着自己沉着开口,“……公子,我是懦夫,而且……”
分明是在嘴边滚了几遍的话,于笙却说不下去了,谢残玉的神?情肉眼可见?暗沉,盯着于笙像是要撕下他一片皮肉来,“好……”他恨自己有眼无?珠,恨自己将于笙高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