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弑父杀母(1 / 2)
总领太监一边眉尾高高挑起,只当李淮是垂死前的挣扎,又捏起他那难辨雌雄的嗓子说:“殿下身份尊贵,挑剔些也是应该,可凭着奴才多年的经验,白绫可不比鸠毒好,吊死的人脖子会拉得老长,连舌头都收不回去,到时候这幅模样怕是皇陵也不愿收啊!”
他这话?说得像是为人着想,可还是转身拿起了白绫,目光中甚至还有些期待。
李淮听到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倒也不怒,嘴角的笑容更是淡然,他毫不犹豫地接过三尺白绫,还用手指磋磨了一番,甚是赞叹地说:“倒是好绸缎。”
“那可不,不能断的。”总领太监笑得连眼睛缝都要看?不见了,继续说道:“奴才来系吧!免得殿下手生,到时候不紧掉了下来,误了圣人说的时辰可就不好了。”
“不劳公公,本王自己来。”李淮不等他伸手,就将白绫一抖,两端拿在手中,踩在一旁的桌案上,扬手朝石梁上伸去。
元思蓁赶紧将露在外边的身子缩了回来,脸紧紧贴在石梁上,生怕被金吾卫瞧见。
只听“咯吱”两声木桌的摇晃声,她眼前便出现了李淮纤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
那条催命的白绫缠绕在他指间,随着指尖一块往前,轻轻触上了元思蓁的脸,她躲在上边一动也不动,却能感觉到李淮的手指微微缩了一下,又再顺着她的脸庞向后,做出要绑起白绫的动作。
元思蓁只愣了一会儿,便趁势捉住了他的手,在他手掌心飞快地写了几个字,再将白绫从他手中抽出,直接从自己身子底下送了过去,垂到石梁的另一边。
这番动作完后,李淮也没多犹豫,极其自然地一扯白绫,在两端打了个小结。
他方才虽然看不到元思蓁的脸,手心中的字却还留着隐隐的热度,一时之间,他心中又酸又涩,竟还在这要赴死的关头想些不合时宜的儿女情长。
元思蓁来这儿是因着两人的契约,还是因着担心他?
“奴才再来帮殿下瞧瞧!”总领太监见李淮打?好了结,迫不及待地也蹬上案桌,又在原有的绳结上再死死打?了几个,临了他还使劲扯了扯,生怕出一点差错,误了送李淮上路的大事。
就在他专心致志间,却没有在意自己的额头微微一凉,只当是地牢中滴落的潮气。
见白绫已极其牢固,总领太监便朝李淮深深鞠了一躬,又端起那谄媚的笑容,伸手指着白绫道:“殿下,请吧。”
李淮脸上淡然的神色不变,姿态优雅地又站上案桌,举止气?度丝毫不像是去赴死。
他拉过白绫正要往自己脖子上套,却忽然脸色一变,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眼中满是疑惑。
“怎么了?殿下莫不是瞧见什么脏东西了?”总领太监不以为意,他干这活极其有经验,不少人死前都会寻些个五花八门的由头拖延,而装神弄鬼最是常见。
李淮眉头皱起,极是惊疑地指向总领太监身后,犹豫了一番,才低声说道:“后头有人。”
“嗤!”总领太监不屑一笑,他心中更是得意,绕是晋王李淮平日里多么英明神武,此时也不过与俗人蠢人一般,垂死挣扎。
“地牢里能有什么人,不过都是与殿下一般的死人。”他语气不耐又狠毒地说。
只不过他没想到,李淮却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轻声说道:“原来是死人。”
听了这话?总领太监忽觉后脖颈一凉,下意识就往后看去,一张满是鲜血眼珠爆裂的死人脸就贴在他的身后,就算了他见惯了死人,也瞬间被吓得三魂去了七魄,直惊叫着往后退去。
边上的金吾卫不知发生了何事,只顾着要去扶他,可总领太监脸色大变,不仅是惊吓,甚至带上了深深的惧意,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往后躲,金吾卫想拽他也拽不起身。
“不要过来!你为何在此!”总领太监嘶哑地喊道,极是惧怕,缩到墙角无处可躲后,还抱着头往外头冲去,根本顾不上背着手看?戏一样的李淮。
可他刚要冲出牢门,又像是被什么挡住了去路,惊叫声极其刺耳,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回到监牢中乱窜。
三个金吾卫一同动手才将人按住,他嘴巴里还不停叫着语意不明的话?,“怎么你也在此!还不去投胎找我做什么!都是圣人要赐死你!与我何干啊!”
再一声尖叫后,总领太监便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几个金吾卫面面相觑,领头的那个撸起袖子扇了他一耳光也没将人喊醒,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圣旨耽搁不得,可行刑的人又不省人事,而他们金吾卫又没这项权责。
元思蓁伸出个脑袋看?着下边的情况,实是没想到这法子如此奏效,她方才在石梁上头画了个简易的聚阴阵,又在那太监眉心滴了一小滴指尖血,既然这儿是地牢,阴魂不散的怨鬼必然不少,引来一两个让这太监瞧见,将他吓住后再趁乱蒙蔽金吾卫五感,用障眼法将李淮带出去。
看?来这牢里头的怨鬼有死在总领太监手上的,而他又造了孽心虚,这才会吓得晕了过去。
趁着金吾卫的注意力都在总领太监身上,元思蓁飞快一掐法诀,将李淮周身罩上缥缈的白烟,而他此时恰好抬头一看?,两人的视线措不及防在空中相碰。
元思蓁也不知为何觉得心中漏了一拍,连忙错开眼神往金吾卫身上看?去,正要将符咒打?在他们身上,可就在要大功告成之时,又传来了沉重的开门声,紧接着,便是一串脚步声,粗略听去,来人不在少数。
一下子良机错失,她满是焦急地看向李淮,生怕来人也是催李淮赴死的。
李淮的眼眸只微微颤了颤,便又恢复了沉静的模样,反倒朝元思蓁点了点头,示意她莫要慌乱。
没想到来人又是位太监,还是总领太监平日的左右手,也常在圣人跟前伺候,而他身后跟着的同样也是一队金吾卫,元思蓁见此心凉了半截,心想圣人还真是够狠,赐死自己的儿子竟还要派两队人马。
那太监给李淮行过礼后,便面露惊讶地问:“哟,曹公公这是怎么了?没事跑到这地牢来做什么?”
李淮一下子就听出了不对劲,微微挑眉道:“曹公公来传圣旨。”
“咦?巧了,我?也是来给殿下传旨的啊!”这太监也是个人精,他并未听闻圣人之前有拟圣旨,而牢里还挂着白绫放着毒酒,边上曹公公的人又乱作一团,他一看?就心中了然,只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他可不愿意淌浑水,只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传着口谕道:“圣人在蓬莱殿中等殿下呢!”
方才李淮就已有猜测,曹公公是假传旨意,替后头的人除去自己,眼下这般确是证实,他心中虽稍稍松了口气,可也不禁担忧,为何父皇会忽然传召自己。
“殿下随奴才走吧!”这太监完全不看?总领太监的方向,只弯腰引路,带着李淮往地牢外走。
这番变故全在意料之外,李淮甚至来不及跟元思蓁交待什么,只最后留给了她一个眼神。
元思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虽然读出那是让她宽心的意思,可不知为何,她眉心跳动得比之前更加剧烈。
以防万一,她飞快从袖中打出一道紫色的小符贴在李淮的后心处,这小符能清心祛煞,抵挡普通妖鬼的侵害,不过效用极短,只有堪堪一次的机会,对元思蓁这种总要与妖魔颤抖的无甚大用,因此她一直没有用过,不过此时给李淮贴上,或许能护上一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