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番外（十一）（1 / 2）
头有些?晕乎乎的,连脚底都在打飘，褚晏很少有这种虚浮的感觉，他摇了摇不太听使唤的头,听见耳边有人在对他说：“驸马爷，要不您先喝杯醒酒茶再进去？”
这声音？
褚晏睁开?了眼,入目是满院红灯高挂的夜色，他扭头看向身旁说话之人后,一下子惊愣住了,“丁亮？”
丁亮此刻正搀扶着他的手臂，不解地看着他问：“驸马爷，您怎么了？”
褚晏上下看了丁亮一眼,诧异道：“你还活着？”
丁亮立即绷了脸,阴阳怪气地说：“回驸马爷，属下活的好好的呢。”
褚晏这才察觉到四周不对劲，身后好像有喜悦和宾客之声传来,他的正前方就是瑶光殿的院门，门扉上贴着大红的喜字,檐下挂着大红灯笼,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大红喜袍。
“我为何会穿着喜服？”他抬起广袖一看，上面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的花纹,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次。
丁亮有些?不耐烦道：“看来驸马爷真是醉糊涂了，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啊,公主还在洞房里等着您呢,您快些?进去吧。”
大喜？公主？洞房？
褚晏明白了，他在做梦，梦里回到了他和阿甄洞房花烛夜这晚。
瑶光殿的门口站着两个梳着高髻的丫头,正交头接耳地说着悄悄话，见他走来，二?人连忙抬头冲他欠身福了福，含笑道：“恭喜驸马爷。”
“是你们？”虽然在梦里，但?是再次看见活生生?的蕙兰和银翘，还是让他不由得有些?恍惚。
蕙兰向后一退，做了恭请的姿势，“驸马爷请进。”
“吱呀——”门开了，褚晏提步走了进去。
洞房内的场景一如他记忆中的一样，宋茹甄也如记忆中的一般，头上盖着轻薄的红纱，正安静地端坐在床边。
他走了过去，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拿起喜秤去挑红盖头，而是撩衣并肩坐在一排沉默不语。
果然，宋茹甄等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她抬起柔荑一把撩起了红纱，冲他挑眉，不客气地喊了声：“驸马？”
褚晏转身看着她。
宋茹甄冷笑着问：“你为何要嫁给本宫？”
褚晏认真地答：“因为你才是我的心?上人。”
宋茹甄愣了下，连脸上的冷笑都僵住了，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褚晏的答案和反应竟然是这样的。
“你说什么？”
洞房花烛夜本就是褚晏前世的遗憾，如今在梦里又重新回到了这一夜，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将这个遗憾弥补掉，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宋茹甄如此对他，是因为心里有怨有误会，那解开?就是了。
他拉起转过身子，拉起宋茹甄的双手，无?比郑重地解释道：“从始至终，我喜欢的那个人，一直是你，阿甄。”
宋茹甄却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猛地甩开他的双手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怒瞪着他，“谁准你混叫的？”
褚晏反问：“你是我的妻子，我这么叫你有何不妥？”
宋茹甄一时竟无?言以对。
褚晏笑着起身，走到桌边，拧起金镶玉的执壶掉了两杯酒，一手端着一杯走到宋茹甄面前，将其中一杯递给她道：“阿甄，上次合卺酒就没有喝成，这次正好补上。”
“你胡说八道个什么？”宋茹甄挥手打?掉了他手中的酒杯，柳眉倒竖道：“谁要同你喝合卺酒！”
褚晏端着仅剩的一杯酒，清冷的眉眼盯着她，气息骤沉道：“今晚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你不同我喝，还想同谁喝？”
宋茹甄侧身昂首道：“不关你的事，你给本宫出去！”
“我哪儿也不去。”
宋茹甄立马冲门外喊了声：“齐明箫！”
“哐！”
齐明箫刚推开门，褚晏头也不回地反向挥过去一道内力，直接将门又给合上去了，门外传来一阵步伐凌乱的倒退声。
见状，宋茹甄倒吸了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盯着褚晏的脸，似乎完全不认识他一般，又惊又气道：“你！”
褚晏故意放大声音喊喊道：“今夜谁敢榻进瑶光殿一步，休怪本驸马手下无?情。”
过了一会儿，齐明箫的声音在门外迟疑地响起：“……公主。”
宋茹甄瞅着褚晏犹豫了半晌，才冲门外道：“你先下去吧。”
“……是。”
“褚晏，你想怎么样？”
褚晏弯了弯唇，温柔地说：“夜深了，该就寝了，我来替你卸头饰。”说着，他抬起手，就要去卸宋茹甄头上沉甸甸的凤冠。
宋茹甄却迅速向后退了几步，戒备地盯着他不说话。
“吓到你了？”褚晏微微一怔。
阿甄从未对他露出过这样的忌惮又害怕的表情，看来是他的举动吓到了她了，也是，洞房花烛夜时，他才刚来公主府，阿甄对他完全不了解，也不知道他的身手，方才陡然一出手，她心里一定在胡思乱猜着什么。
他往后退了两步，“都怪我，太急了……，阿甄，你别怕，我永远都会不伤害你的。”
宋茹甄秀眉紧蹙，过了会儿，她自己坐到妆镜前自己卸了首饰和身上的金玉饰品，她低头正要去解腰带，迟疑了一瞬又住了手，干脆和衣上了床，裹着被子睡在里面。
褚晏脱了外?衣，上床躺在外侧，翻身自然而然地伸手抱住了宋茹甄。
宋茹甄吓了一大跳，挣扎着用胳膊肘撞他，低叱道：“你想干什么？放手！”
褚晏反而抱地更紧了，他闭着眼睛，然嘴角却含着笑意，将下巴抵在宋茹甄的削肩上，嗓音里透着倦意和无?奈，“阿甄，别闹了，睡吧，醒来就好了，乖。”
宋茹甄竟然真的听话没动了。
褚晏觉得洞房花烛夜的遗憾终于被他弥补了，但?是洞房一事阿甄看来还不太愿意，他也不想在这方面强迫她，更不想让阿甄再经历那样一番痛楚。
闻着佳人身上熟悉的香气，褚晏很快睡着了，临睡前，他心?里一直觉得，只要好好地睡上一觉醒来，他的阿甄很快就会回来了。
窗外?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声。
褚晏下意识喊了声：“阿甄……”
却无人回应他，过了会儿，他睁开?眼睛，一看怀中空空，再看，喜帐还在，喜被，喜烛，还有自己身上的红色寝衣都在。
他霍然起身，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还挺疼的。
那就说明……他不是在做梦？而是他又重生?了？
不会吧！不会吧！
褚晏万般无语地捂着额头又倒了回去。
恰在这时，蕙兰和银翘听见屋里的动静笑着走了进来。
“驸马爷。”
褚晏只好起身问道：“公主去哪儿了？”
“这……”蕙兰吞吞吐吐的，一看就知道在替宋茹甄瞒着什么。
褚晏直接将目光投向银翘，“银翘，你说。”
银翘微微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驸马爷初来乍到竟然知道她叫什么。
“回驸马爷，公主在后花园里同公子们一起在品茗赏花。”
好啊，很好，又来了。
她果然还是同前世一样想着法的折辱他，但?他已经不是以前的褚晏了。
褚晏一改往日的雅淡，特意打扮的像个开了屏的花孔雀去了后花园。
池塘旁的八角攒尖亭子里，淡紫色轻纱随风翩翩而起，宋茹甄临河而坐，几个花枝招展的清客们正围着她分席坐在亭子四周，亭子外?面摆着宫里刚过来的各色水仙。
有袅袅琴声从亭子里缓缓飘了出来，散在这春寒料峭的风里。
“公主，小的弹得可好。”
宋茹甄十?分赏脸地拍起了手，冲方才抚琴的那个清客道：“很好，赏黄金十?两！”那清客顿时喜不自胜地出席跪谢：“多谢公主赏赐。”
“这一大早的，阿甄倒是好兴致。”褚晏堂而皇之地走进亭子里，看着宋茹甄似笑非笑道。宋茹甄蹙眉道：“你来干什么？”
褚晏也不说话，而是径直走到宋茹甄身边，自然而然地撩衣坐在她身边的余出来的坐垫上，这才转头看着她，认真地问：“可是昨夜我太没分寸，所以惹地你不开?心?了？”
此言一出，清客们看着他们的眼神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昨夜，分寸……
这话说的，莫不是洞房花烛夜，驸马爷太生?猛了，弄疼公主了，所以才惹地公主不开?心?，竟然一大早就召集他们过来品茗赏花，原来是在故意气驸马啊。
宋茹甄没想到褚晏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没羞没臊地乱说，气地抬手指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你胡说什么？”
褚晏见宋茹甄要炸，忙安抚似的拉住宋茹甄的手握在手心?里摩挲，一边温柔地哄道：“阿甄，别闹脾气了，我以后都听你的，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这话说的还不如闭嘴！
“你！”宋茹甄嫌弃甩开他的手，一腔怒气正没处撒时，又听见褚晏说，“好了，阿甄，别生气了，既然你爱听琴，正好，我颇通音律，不如我给阿甄献上一曲如何？”
宋茹甄突然不气了，反而扭头冲褚晏皮笑肉不笑道：“好啊，本宫自当洗耳恭听呢。”宋茹甄像是生怕褚晏反悔似的，忙冲那名清客说，“把你的琴拿过来。”
褚晏却道：“他的琴臭，会影响我的发挥，恐侮了阿甄的耳朵。”
宋茹甄嘴角抽了抽，只好命人重新取了她的琴来。
琴台原本在亭子中央，但?褚晏也不挪位置，下人只好又将琴搁在宋茹甄的食案上，褚晏这才伸手抚摸了一下宋茹甄收藏的古琴。
宋茹甄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乜斜着他，众清客们也是一副看戏的样子看着他，只要他当着这些?清客的面抚了这琴，就相当于同他们这些?清客一样，自甘把自己当做了讨好长公主的伶人。
褚晏右手中指微蜷着向前流水一拨。
“当啷——”琴弦突如海浪拍岸般激越荡开。
“啊！”他右手边坐着的一溜清客们，突然抱着耳朵痛苦地叫了起来。紧接着，褚晏左手也向前一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