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不归(1 / 2)
端王不知怎么,在柳凝说全柳怜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弹出那久远的一段记忆,恍若昨日。
这数年前偶尔一听,竟到现在都能这般清晰,只能说柳怜她小小年纪能引得两个公子大打出手,也算是一件奇事,他之后从军师听闻,那两个公子皆是世家的公子,没想到会为一个女孩忘了礼节,军师当时感慨,那两人虽是世家公子,但还是个孩子。
端王想起昨日,心道,或许那两个人已经不仅是个孩子了,所以才会那般执着。
喝了药,柳凝又走了,端王有了瞌睡,他躺回了床,睡了过去。
其实他是想从这里出去的,但他有理智,知道事情不是非要赶在一天,这具身体如此虚弱,要是不休息,怕是要昏在半路上,等休息好了,再论其他。
像是陷入长久的沙河,他昏昏沉沉的,却又有一股离奇的热,再次醒来,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那药果然管了用处,他起身之后,身上没有之前那份沉重感。
他换了身干爽的衣裳,换衣裳时他闭着眼睛,不敢多看,勉勉强强才换好,换好之后他反应过来,这四周无人,何必这么古板。
可已经穿好了,他也无心猜测刚才是怎么想的。
他推开门,外面天已经黑了,可柳凝没有回来,端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到了和柳凝相遇的地方,他一个翻身,就从院子里出去了,这具身体虽不如他之前的灵敏,但已经适应了一天,他勉强能用的顺手,丞相府的侍卫虽多,但他们不似银甲兵谨慎,端王躲开他们很轻松。
丞相府他并不陌生,这府邸是柳父为相时皇帝赐给柳相的,在此之前,此地曾属于端王的老师,只是可惜他师父再也不会回来了,端王心思飘远了,而后又生生扯了回来。
这座宅邸被朝廷收了回去赐给了柳相。
如今倒算是便宜端王。
正如端王所料,柳凝走不开了,她站在祠堂前,面无表情。
后母王氏和妾室秋氏的两个女儿斗起来了,她反而受了牵连。
昨日柳菱和柳若去了鳞悟寺,不知怎地,柳菱把柳若关进了祠堂,不到一月不准出来,于柳府而言,如果是几个月前的话,这很是正常,柳父不太管宅院之事,凡事都交给了王氏去管,在后宅之中,王氏的话就是命令,没人敢忤逆。
而王氏独女的话,更是能管住她的姐妹。
可如今却不同了,秋氏除了柳若之外,前些日子又生了一位儿子,柳相有好几个女儿,却没有儿子,秋氏生的是柳相心心念念的继承人。
而秋氏在她怀孕的时候,又给柳相说了一位填房文氏,此填方年轻貌美,最近深得柳相宠爱,也怀了柳相的孩子。
这王氏的地位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可柳菱身为王氏的女儿,虽心有不安,可她却没想那么严重,所以她完全没想到,平常待她很好的父亲,会因为柳若跪过祠堂的事,发了这么大的火。
而柳若还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明明是她心肠歹毒,所以她才将柳若关到了祠堂,可柳若却反过来指责她,说她心情不好,所以才关了她。
柳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父亲,女儿不是那样的人,明明是她小小年纪心肠歹毒,诱惑我去害她的柳凝姐姐,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想法,我这才把她关到祠堂的。”
柳父他脸色发青,他今日和秋氏在后院闲谈,秋氏肚子里的孩子闹她,所以他们一起走了走,结果就听到祠堂里有他小女儿的声音,她小女儿声音悲切,句句都是绝望,顺着祠堂的缝隙传到了丞相的耳朵里:“我不该和姐姐走,姐姐就不会因为凝姐姐跟着公主走而气愤,我也不会在这里一个月,这里好冷啊,我想父亲母亲了。”
柳相平日事务繁忙,于家中很少关注,可这一个不注意,自己的小女儿竟会成为三女儿的出气筒,这一下子点起柳相的怒火,但他还是有些理智,叫来了管家,管家是他的人,他问了问管家平日里几个小姐的生活起居。
管家见柳相关注,就趁此机会,一五一十将两位小姐的委屈说了出来。不说还好,这一说柳相彻底忍不住火气了,直接将后宅的人聚在这里。
于是柳凝彻底留了下来。
她的两个妹妹你哭我诉,有来有往,要在父亲面前争出一份,唯有柳凝一人,心中焦急。
她亲妹妹,唯一一个该可怜的还躺在床上,等着她拿药端饭。
她却因为这争宠的两人停在了这里。
像是有一堆麻雀在她耳边争吵,柳凝心里也有火。
柳凝在后宅已久,其中的腌臜她了解的一清二楚,管家和秋氏交好,所以在给丞相说的时候故意说重了,这两人母亲皆有手段,就像是这两个孩子一样,两人也能打个平分秋色,若是过去尚不明显,这秋氏生了儿子后,身份简直就是水涨船高,还高过王氏一头。
这也就是柳相不日日在后宅待着,但凡他仔细观察一眼,就能察觉到其中的门道。
柳凝忍着怒火道:“父亲大人,女儿有些难受,先下去了。”
柳相皱了皱眉,其余两个女儿吵嚷哭泣,这还有一个委屈的女儿却神色淡然,他甚至隐约看出一丝嘲弄的表情,商人的那份婚契突兀地从他脑子里出来。
好像永远是这样,两个小女儿永远不是这个委屈就是那个冤枉,只有这个女儿永远都从她嘴里听不到什么哭诉的话,所以他觉得把她女儿交给那个商人,完全没有问题,此时,他内里缺缺的父爱突然凝出了那拇指大的一点,沉声道:“你先从这等着,我一定要好好看看你们这是怎么过的,若儿,你先说。”
哪怕是真觉得柳凝可怜,可丞相还是按照以往的习惯,让那两个孩子先哭诉。
柳若抬起眼,无措地望着丞相,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往日的委屈说了一遍,柳若说得越多,柳菱的脸就白上一分,而柳凝的嘲讽也浓上一分。
柳若话里五分真五分假,这真的丞相还正好知道,假的柳菱想要反驳,可柳相怒气冲冲柳菱反而失去辩驳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