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祁衡(1 / 2)
初晴随容御到了嵩山城,住进了秦王/府里。容御问初晴过去在洛府有多少夫子为她授课,初晴告诉他,父亲分别请了三名女夫子教授她读书识字,抚琴和丹青,说完这些,她又十分不满的补充一句;“我过去对你说过啊,你怎么都不记得了……”
容御对此毫无印象。她爱说,爱动,在他身边几乎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候,他虽然一次次被她缠的烦不胜烦,对她也不是真的讨厌,就是这种有时候嫌她烦,却还是希望她每天都能过的开心快乐的心态。
他已经完全不再幻想初晴会给他带来任何好处,以前他以为将来可以通过初晴拉拢裴家,可经过几个月的沙场磨砺,他的想法完全变了,现在洛家做官的人就只有一个洛启明,洛启明也只是一个地方官,并不能为他做什么。裴文鉴虽然和洛鸿明有交情,却不会仅因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洛初晴就投靠他,为他所用。他需要的是靠实力让这些臣子臣服于他,至于初晴,只是一个依赖他,需要他保护的小孩子。
所以,他对初晴没有要求,除了请了几个有名的女夫子为她授课,还让护卫教她武功骑射,老师都请到了,她学与不学全凭她自己。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管她,很少过问她的功课。这倒不是不负责,而是他对这世道看的太透彻。初晴只是女子,她是否努力读书都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依靠他这个兄长。他得势,初晴跟着风光,就算她不学无术,也没人敢说她一个“不”字,他若失势,初晴跟着倒霉,就算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也会被人嘲笑唾弃。
而在初晴眼里,比起京城的繁华,她更喜欢这里的云淡天高。她可以在护卫的保护下出府闲逛,容御偶尔得空也带她出城游玩。她在嵩山生活了六年,岁月就像摊开的织锦,那朝气蓬勃的春光熔入碧蓝如洗的天空,点缀上淡淡流云,便是最绚烂的年华。在这六年里,她除了时常想念远在岭南的父亲,几乎没为其他的人和事烦恼过。
这六年来,容御除了每到年关都返回京城参加朝贺,平时偶尔外出,短则几天,长则月余。开始每次容御外出,她就没有了玩的心思,只盼着容御早点回来,不过久而久之也习惯了。而这样的习惯没持续几年。这一年,她十二岁,到了年底,容御又要回京参加朝贺,她心里竟然又生出了那种久违的不安感。她想,也许是因为她太想念京城,虽然她在京城里已经没有家了,可她毕竟在京城生活了六年,哪里承载了她太多而是的回忆。
于是,她提出和容御一起回京。她已经十二岁,不再是小孩子,琴棋书画没有一样能拿出手,武功骑射到还说得过去,容御想带上她也不算麻烦,就答应了。
初晴随容御回到京城,并不像士族小姐一样参加各种宫廷以及勋贵圈举办的宴会,只喜欢到民间游玩,日子过得倒不算无聊。
除夕之夜,容御入宫赴宴去了。初晴一个人枯坐在王府的一座阁楼上,望着夜空发呆。没有月亮,只有满天的星,只见皇宫的方向,一朵朵色彩斑斓的烟花绽开又凋零,此起彼伏,周而复始,那种灵魂欲飞上苍穹却不能反而跌入低谷的失落与孤寂就像深夜寒冷的风,铺天盖地的笼罩着她。
这一晚,她和往常一样,早早就睡下了。别人在除夕之夜都和家人守岁,可她和容御早在六年前就戒掉了这个习惯。她的母亲不在了,父亲身在岭南,皇后也不在了,她和容御都是举目无亲的人,虽然他们是彼此的亲人,在一起守岁……只会勾起彼此的伤怀。
翌日,初晴刚用过早膳,就被容御派人叫到书房。
见到初晴,容御屏退众人,目光深深看着她。“初晴,随我来。”
他的话很简单,初晴却察觉到此时的容御有些不太对劲,不过她什么都没问,沉默的跟着他走。
书阁很大,两人从书房的侧门走出,穿过廊道,最后走入廊道尽头的屋子里。
这里还是一间书房,只是没有靠近正厅的书房大。书架旁墙壁上挂着一幅一人多高的山水字画,上面罩着的琉璃和四周的金色边框与从窗外照进的天光相映,折射出幽冷的寒光。
容御认真地看着她,一字字缓声道;“初晴,如果你不愿意和我一起保守这个秘密,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初晴吃惊的看着他,心跳不由快了几拍,心底隐隐生出一丝凉意,脑海中闪过几个念头,他所谓的秘密就在这里面吗?不管是什么秘密,他让自己来一定不止是为了和她分享,他想让她帮忙吧?
“不管御哥哥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做的。”她坚定的说,双眼璀璨生辉。
容御扬起嘴角,英俊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对她道;“我带你去看一个人,他受了伤,要在府上暂住几天。”
“可我又不是大夫,不知道怎么照顾受伤的人啊,”初晴眨眨眼睛,又好奇的问:“你为什么将他藏在这里面?他到底是什么人,朝廷通缉的要犯吗?”
“他是西凉人。”
西凉?
初晴知道自从大周与西凉休战,两国可以互市,便有西凉商贩到大周做生意。
那个人是到京城做生意的西凉商人吗,是不是惹上了什么官司,和御哥哥又有什么关系?
初晴心乱如麻,却见容御修长的手指在琉璃上轻轻滑动,不等她看明白他到底在写什么,只见字画缓缓升起,很快在头顶消失不见,眼前竟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入口。
容御取出火折子,点上,走进入口,初晴也跟着他走了进去,那道暗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彻底隔绝了室外的天光。
初晴借着火光,好奇地打量四周。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暗室,房间很小,只有一个桌案和一张长榻。当她看到长榻上躺着一个人时,下意识张开嘴,差点惊叫出声。
她走到榻边,看清了榻上人的样子。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年纪比容御还小几岁的少年。少年的双眼紧闭,容貌十分俊朗,身上盖着薄毯。虽然她看不出他伤在哪里,却见他那仓摆得近乎于透明的脸色,就像一个重病的人。
她后退一步,小声问容御;“他在这里呆多久了?”
“说来话长,他昨晚被人追杀,我收留了他,将他安置在这里。”容御长话短说,又叮嘱她道;“这些天你就住在书阁里,按时为他送饭,千万别让人进来,别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
初晴点点头,“我知道。”
“他可能还要睡一阵,先出去吧。”容御说完,转身走回到暗门边。初晴跟在他身后,这才看清,室内的暗门依然是一副和外面一模一样的字画。容御突然握住她的手,初晴一怔,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就像被浸入冷水中,竟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