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红眼(1 / 2)
王府的下人效率奇高,江阴王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就有人抬着木桶进了内室,冬日的温度下,室内蕴着浓浓的白汽。
师南的面孔就笼罩在水汽里,复杂地看着两个下人放下桶后,从胳膊上勾的篮子里,面无表情的,一把把往里面撒着花瓣。
不久,水面上就浮了厚厚一层花瓣,粉的白的,香气怡人。
一时看不出是什么花。
师南:“......”还挺讲究。
江阴王府的下人一身黑衣,跟他们主子一样,浑身冷肃,撒个花瓣硬是撒出了扔暗器的感觉。
师南抱紧了胳膊,觉得冷嗖嗖的。
等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下人们退去,师南才缓了心神,没真个儿的脱衣服洗澡,而是偷偷摸摸扒在各个窗子面前,悄悄推开了条缝,往外看。
这一看,更绝望了。
这么小小的一间房,无论哪边都有人守着——无论从哪个方向突破,必然会引起骚乱。
师南悲伤地叹了口气,只能一步步看了,随后老实巴交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头发都未擦干,就去床上猫着。
他仰面躺着,一条腿曲着搭在另一条腿上,头枕在胳膊上,心里琢磨着江阴王出门的反应。
是被揭破心思,恼羞成怒了吧?
看江阴王那个被侮辱的表情,也不似作假,说不定真是单纯的起了好心?
师南刚起了念头,立马摇头:不不不,天上绝不可能掉馅饼,所有事情都一定有来由,除了觊觎他这个人,没有别的可能了。
不过没想到江阴王脸皮这么薄,三言两语就被击退了,这样看来,起码近几天不会动他。
师南又换了条腿,沉思,那他洗的干干净净,大白天的躺在这里做什么呢?
师南:“.......”是啊,躺这里做什么?
师南恍然大悟,弹身而起,低头穿鞋子的时候又有些莫名的羞怒,最后把锅全都丢江阴王身上——谁叫他态度如此暧昧不明?
师南仗着一个人在,小声骂骂咧咧,结果没骂几句,有人扣响了门,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小公子,洗好了吗?”
“......好了。”听见不是江阴王,师南冷静的多,穿好下人准备的衣服,去了外面。
一对一的话,除开江阴王,其他人他都有信心能制服,不过这道声音是不是在哪听过?
门外的人礼貌的等待了会儿,才推开门,露出一张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脸。
——赫然是曾管家!
司景明的老管家,怎么会出现在江阴王府!
师南瞳孔顿时缩成了针尖——物理意义上的针状瞳孔,只是被盖在纯黑的瞳片下,从外表看不出。
这对瞳片是西边相隔甚远的小国流传出来的,被师南偶然撞见,觉得有些意思,为了避免再次被人发现瞳孔的异样,买来戴上。
因此,曾管家没有察觉到异样。
他走了进来,笑着的对师南问道:“有没有哪里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
师南被热水泡松缓的神经,在此刻瞬间绷紧,“没有,很满意。”
曾管家又道,“花瓣浴可还合适?”
师南表情冷淡极了,“还行。”
实际上这简单的两个字,都是从微颤的嘴唇里,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生怕说的多了,就露了端倪。
曾管家既然在这,崽儿在哪?
崽儿与江阴王又是何关系?
还是说......崽儿得罪了江阴王,被江阴王......处理了,曾管家等能干的下人,被收进王府?
师南越想越多,具体体现在看曾管家的眼神,越发的冷漠,紧绷的下颌线几乎有了丝锋利的气息。
曾管家细细打量眼前的人。
听说王爷又从宫里带了个美人出来,继庄河死去,英郡王被赶出,这是第三个人了......
不得不说,这三人虽然相貌截然不同,气质都是同一类的,只是最后来的这个,容貌最美,只怕后来也很难有能超越。
曾管家很快接收了自家王爷的喜好,为了王爷保持心情愉快,减少发病的次数,他把良心全部喂了狗吃,露出迷惑人的慈祥表情,“我是王府的管家,叫我曾管家就行。王爷托我过来给小公子解答疑问,以免小公子心生不定,对王爷有所误会。”
师南安静了很久,久到曾管家都以为他睡着了,才道:“我想问,管家在府里做了多长时间了。”
曾管家先是一愣,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随后答道:“跟在王爷身边有十年了。”
师南眼神愈发刺骨,“中间没有换过主人吗?”
曾管家不解,“此话可解?自然是没有的。”
师南垂下了头,敛住杀意蓬勃的脸色,“没有,我就随便问问,所以王爷为什么要救我,我与王爷素不相识。”
“哎,这个就是缘分使然了。”曾管家好不容易等到正常的问题,酝酿已久的话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露出感慨的表情,说道:“小公子是否听过司景明这个人?”
师南猝不及防听见崽儿名字,抬头:“听,听过,他怎么了?”
曾管家摸了把胡须,“司公子在王爷手下做事,是王爷的得力干将,与王爷相交莫逆,无话不谈,包括提到过你。”
师南听到这里的时候,实在没忍住露出愕然之色,实在是这个发展过于出人意料了。
曾管家继续道:“小公子长得俊,很有特色,这不,王爷在宫里一眼就认出你了,把你带了回来。”
师南神情恍惚,“哦......这样啊......”
曾管家很理解他的茫然,毕竟刚才听王爷给他讲的时候,他也是半天没捋清楚之间的关系。
当时江阴王对曾管家说:“你去给他解释一下,就说——”
摘了面具的江阴王,神色极为复杂,嘴唇嗡动了几下,才说完剩下的话:“就说我与司景明相识,所以顺手帮了他一把,单纯搭把手,没别的意思。”
尤其是那句‘没别的意思’,说的特别重,看曾管家的眼神相当凝重,显然这句话才是核心。
曾管家没明白,“司景明不就是王爷您吗?我有点糊涂。”
江阴王默了一下,欲言又止:“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出于别的原因,暂时不能告诉他。”
他想了想,“要是他不信,你就说司景没有忘记和他的约定,让他不要急,在王府好好等着,不要乱跑。”
曾管家了然,表示理解。他虽然年纪大了,也听过不少风流韵事,王爷被勾起了小兴趣,隐瞒身份和人交往,寻求刺激也是能.......
曾管家:“......”不行,还是理解不了。
但曾管家没说什么,只是提出了盲点:“为什么要强调对他没别的意思?”这样岂不是自己砸了后路?
江阴王静静地看了他半晌,看的曾管家莫名其妙的,才缓缓开口:“管家很感兴趣?”
曾管家狼狈离开,心道问一句怎么了,何必一副被戳中伤疤的恼怒样,别以为故作平静他就看不出来!
曾管家出神了会儿,就被眼前的手晃了晃眼,叫醒:“管家?曾管家?”
“抱歉,刚才想事情去了。”曾管家回过神,“小公子方才问了什么?”
“不碍事,我是想问,景明在府中吗?”师南笑了笑,冰雪消融,曾管家只觉得房内都亮了起来,再次对师南有了更新的认知,笑容越发亲和:“司公子不仅相貌俊美,身手不凡,脾气温和,处理事情的能力也是一流,所以王爷这几日交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给他,短期不会回来了。”
师南仍是有些怀疑,“那什么时候能回来?”
为了避免被怀疑,他微微有些羞涩,道:“我是不是很烦,就是有些,有些想他了,想多问几句。”
曾管家咳了咳嗽,老脸微红,瞅瞅,两人都进展到这一步了......
但他没有耽误正事,把江阴王交代的东西,一一和师南说了。
师南听得与司景明约定一事,就知道这事恐怕是真的了。
这样说来,一切都说得通了。比如曾管家根本不是司景明的管家,而是江阴王的,或许当初司景明在替江阴王办什么事情,曾管家暂时跟随而已,只是景明不方便与他说,才产生了今日的误会。
如此想来,江阴王之前恼羞成怒的反应也有了解释。
师南有些尴尬,又感到后怕,心道估计在江阴王眼中,他好心救了个人,却被他没头没脑调戏一顿,恼羞成怒都是好的,没立马拖出去砍了他,都是看在景明的面上。
有崽儿的关系在里面,师南也不觉得这地方难捱了,一脸如沐春风,屁颠屁颠把老管家扶了过来,还给他倒了杯茶,殷勤道:“那就替我谢谢王爷了,之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让王爷别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