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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米看到地里绿油油的冒出一大片青菜来,知道这荒是开成了。她饿,就想着能不能趁着夜色出来摘一把回去。
周奶奶见她半夜鬼鬼祟祟出门,也跟着出来,才让周小米拔的。
事到临头,居然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周小米身上推!
要不是这个老太婆下的命令,周小米才不干这样的事情,至少得等菜成熟了,她偶尔过来偷一把两把啊。
现在东窗事发,她也不想做这个替罪羔羊!
两人吵来吵去,都吵红了眼。
周满满现在还没明白,这两个原本是相依为命的人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不过她也不打算做好人劝解她们。
这件事不管是谁干的,都和她们脱不了关系。
当下直接把她们带到大队长家里,等大队长发落。
之前已经和大队长打过招呼了,这个时候,大队长还在点着煤油灯写文件,没睡。
见他们居然把周奶奶和周小米给押来,惊讶无比。
一双眼看看周小米,又看看周奶奶,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询问完前因后果,大队长沉默良久,说:“今天也晚了,明天再说。不过这种事情不能姑息,不能给别人带个坏头。有人有私心,一心只为自己,这是不对的。等过两天,开个会,把这件事给解决一下。”
既然是要开会,那肯定是少不了批、斗教育了。
周小米白了一张脸,几乎失去意识。
没想到,她居然也有这样的一天!
赔菜是不可能赔菜了。
周奶奶她们家里什么情况,大队长也知道,明白她们压根赔不出来。只好劝解周满满他们放宽心,就当做破财消灾。
一晚上闹腾,等回家后,周金这才对着门外“呸”的一声说:“养了个白眼狼。”
之前的事情,他只是听说而已,并没有经历过赵燕秋生孩子,以及周小米诬陷泼脏水的事情。
现在切身经历过,心中就免不了同仇敌忾。
周萍就在家里等着他们呢,听了,冷笑道:“你自个儿跑出去倒是清静了,都不知道我们每天在家要受到什么样的折磨。”
周金这一次真的气坏了,也认识自己的错误,居然一声不吭不反驳什么。
不过等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周金就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居然去地的旁边搭了个棚子,打算要睡那里了!
赵燕秋的眼窝子藏不住眼泪,听到周金要这么做的时候,就一直哭。
她害怕周金只是找个借口,其实是要离开家里,又跑出去,再也不回来了。
赵燕秋苦苦哀求,抓着周金的手哭。
周金有些不耐烦了,说:“我都说了,我是去守着地,又不是要去干嘛,哭哭啼啼的做什么?你烦不烦啊?你要是这么心疼我,不如你去帮我睡了,替我守着。那里晚上虫子多得要命,你以为我想睡吗?”
这块地,是周金有史以来付出最多努力的地方,流血又流泪,终于把地伺候好了,到头来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可能善罢甘休。
他偷鸡摸狗惯了,知道人心险恶。之前看到青菜真的长出来,并且长势还不错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想法了。
可还没等到他付出行动,就被人捷足先登了。这一次,自然也是刻不容缓。
赵燕秋听了周金的话,还真的要收拾东西,去给他守地,只求周金还能好好呆在家里。
周萍见他们夫妻两这样,狠狠叹口气,骂道:“老大媳妇,你就惯他!你掺和什么?他爱去就去!还有老大,你这么折腾你媳妇,你娃怎么办?半夜你给他喂奶吗?”
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赵燕秋就是太软太没有主见了,才会让周家欺负都这个份上。
她不是没有帮衬过,是赵燕秋自己立不起来,反倒让周金更加无法无天。
周萍渐渐的才不管了。
夫妻两人都被骂了,不敢再闹,该干啥干啥。
等棚子搭好后,周金当天晚上就睡那儿了。
只不过,第二天回来,脸上就顶了一脸的包,被蚊子叮得妈都不认识。
因为这块地受的委屈,周金心里更加暴躁,对周奶奶和周小米的愤怒也就加重了些。
等到大队长开会教育的时候,周金一马当先拎着个板凳就去了。
周家的人,只有周金去凑了热闹。
等周金回来的时候,眉飞色舞的和他们转述。
“别看周小米平时不声不响的,像个闷葫芦也不说话,但没想到,发起狠来,就像一头恶狼似的。她把奶奶的底裤都给扒了个干净啊,说她以前就在家里搞封建迷信,说她经常顺手顺走乡里乡亲的食物。总之一桩桩一件件,她全给说了。”
周奶奶的做法彻底激怒了周小米,周小米理智尽失,加上这些日子实在被她折磨得快疯掉,所以才一股脑的说出来,当做是对周奶奶的报复。
两个人斗得那叫一个精彩。
周奶奶也不是个吃素的,周小米揭发她,她也揭发周小米。他们以前就是住在一块的,不管对方有什么事情,基本上都瞒不过对方。
不过那时候他们是条绳子的蚂蚱,谁也离不了谁。现在开始闹矛盾,什么脏的臭的,都开始冒出来。
本来要教育的,只有一件事而已,没想到因为他们两个互相揭发,抖露出来的事情越来多,到最后,需要声讨的事情越来越多,这会自然也就越开越久。以至于周金现在才回来。
周萍听了冷哼一声,说:“会咬人的狗不叫。”
她是彻底记恨上周小米这丫头。
周满满对此没什么表示,她有点心焦。
本来是要给虞怀简做鞋子的,出了点意外。鞋子的底是要自己做的,用粗麻布一层一层刷上米糊,然后反复晒干,刷出一层厚厚的底,再用针纳起来。
针脚越密,鞋子越结实,越耐穿。
周满满想着他天天走路,还要干那么多活,想给他纳得厚一点,所以这鞋子的底部得早早准备起来,和周仓的一块准备才行。
哪想,当她要去找虞怀简打版的时候,没找着人。
他上次说进城去找袁家康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周满满担心他了。
她决定,要是明天,虞怀简还不回家,她就自个儿去找他。
这个年代真是太不方便了,没有手机没有电话,这种情况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明白。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吊着,很难受。
第二天,虞怀简就回来了。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周家。
这一次他也不避嫌,站在门口就说要找周满满。
当时只有赵燕秋在家,她很害怕。知道婆婆不想让满满和虞怀简扯上关系,便畏畏缩缩想把虞怀简赶走,但周满满听见虞怀简的声音,立即蹦起来,打了一声招呼就立即出去。
“嫂子,我先出去啦,回来你别告诉我妈。”
赵燕秋眼睁睁看着她走了,也不能追上去,她孩子还在坑上当着她喂奶呢。
等到无人的后山,周满满直接扑进他的怀抱,委屈道:“这一次怎么去这么久,也不提前说?”
声音闷闷不乐,不用看也知道,此时她的嘴唇必定是微微撅起,很是委屈。
一双眼眸瞪他,说不定眼眶还红了。
虞怀简一双手安安分分搂着她的肩膀,低声笑道:“我也不知道会这么久,这不一回来就来找你了吗?”
一边说着,还一边给他掏出几串糖葫芦。
虞怀简考虑周到,不仅给周满满买了,周家两个小子的份也没落下。
周满满开心起来,和他肩并肩坐在岩石上,一边舔着糖葫芦,一边问他这一次去县城有什么收获。
虞怀简一双不时瞄着她,声音软得一塌糊涂:“老班头陪我一块去的。本来只是谋个差事,但是团长说,现在剧团里只唱样板戏,京剧样板戏倒是可以试试,让我先去跟着学学。更时髦的是跳芭蕾舞的,但我没有学,那是不成的。”
周满满越听越迷糊,停下来,问的:“剧团还负责教这个吗?”
周满满没去县剧团听过戏,不过也听说过样板戏的大名。
“剧团名下和舞蹈学院合作。”虞怀简的声音隐隐激动起来,“团长给我一封介绍绍信,让我可以去跟学习。能学多少是我的本事,学费就从我的演出费里扣,算半个学徒。”
不仅如此,立马还开了扫盲小组,这也是虞怀简恨稀罕的。
以前戏班子的隔壁住的就学堂里的教书先生。
虞怀简恨喜欢听他讲课,虽然交不起学费,但有空了,也会自己偷偷搬一把椅子去门口听课。先生喜欢他,也不把他赶走,说他聪明,乐意让他蹭课。
不过那样的日子,后面也是少有的。先生去世后,虞怀简就再也没有读过书。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虞怀简迷迷糊糊的完成了启蒙,会读一些书识一些字,但是基础不好。但他这样,在戏班子里也是文化人的存在了。自那儿以后,老帮头一旦拿到什么本子,都让他负责誊写。
舞蹈学院里都是城里金贵的公子哥和娇小姐,他们是用不到什么扫盲课程,但既然开设了这个课程,对于虞怀简来说,就十分有用。
一点点的资源,他也会充分发挥利用的。
这是他的机会。
虞怀简又看向周满满,兴奋褪去后,一双凤眼里多了抹忧愁。
他犹豫说道:“满满,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回来看你了。”
周满满咬山楂的动作僵住,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