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2 / 2)
“欺负人算什么本事?”竹篓子一搁,茶叶丛里探身出来。
胡恩光“哟”一声,“这不是董家的小老板么?今儿也找爷光顾你生意是怎么着——”
他这声“光顾”,尤其咬了重音,话里话外都在明朝暗讽。
董灵一摊手:“你胡恩光潇洒,没有人比得上你,难怪瞧不上念书的学生仔,原来是从人家手底下讨生活。”顺势摸过一碟子水彩,往胡恩光跟前砸过去,害得他趔趄两步去躲那飞溅的颜料。
“强龙还压不起低头蛇呢,”胡恩光痞里痞气地冲她笑,斑驳的革皮鞋往前一迈,“看在程伍一的面子上,你跪下来,替爷擦干净了,爷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董灵这时候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卷了袖口,胡恩光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手已经猝不及防被她反剪在身后,膝盖窝被人一踹,屈着膝迎头栽在地上,滑稽得很。
“睁大你的眼睛窟窿儿瞧清楚了,以后在江东洲见了我,你都要饶着道儿走。你不用和我打马虎眼,提着皮影戏子上场,好歹别戳破这层窗户纸。程伍一傻不愣登,由你哄得团团转,我不是他,最见不得人在我面前无法无天。”
胡恩光蛮横力气不小,始终挣不脱董灵的巧劲,心底暗骂那两个青瓜蛋子混账,嘴上和董灵打起商量来:“为这个姓张还是姓王的小子和爷过不去,你也要算算值不值。”
“顾清蘅的闲事,我管定了。”董灵抬了抬下颔,眯着眼觑眼底人,掷地有声道。
结果她英雄没逞多久,胡恩光的人还算有点主意,竟然跑去递消息了,一时间乌烟瘴气的人都往安麓山来,董灵要是光她自己身单体薄的调头撒腿就跑了,偏偏顾清蘅还杵在这呢。
她到底也没有一走了之。
索性往顾清蘅背上一趴,她闷声不语。他缺胳膊断腿,她都负全责,唯独不能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她才认这个账。
抵不过顾清蘅不领她这份心意,一把拽着她的同时抄出一条路来,朝茶林里躲,矮着身踱步,瞧见前面衣角晃过,两人同时绊了个跟头,下一瞬她又成了欺在顾清蘅身上的姿势,这回正儿八经跌了个满怀。
“董灵,”她笑得狡黠,一五一十告诉他,生怕他不明白似的,“董卓的董,生灵涂炭的灵。”
而她身下的顾清蘅蹙了蹙眉,好像是她怠慢了他似的:“小老板,请你自重。”
董灵本来当他矜持,手掌心所及处的温度却愈发灼人了,抿了抿唇,她也算过来人,也不敢再挪一下,臊得头都不好意思再抬。
直到陈探长收到风声,带着人马姗姗来迟。所有人都被押回巡捕房,挨着队排个儿等审讯。
“把董灵的卷宗调出来,再给她添一笔,”陈探长喝一口温茶,盖子一置有了评断,“就写亵渎罪。”
董灵一愣,分明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不当冤大头:“陈探长大人有大量,向来明察秋毫,不要冤枉了清白人呀。”
“谁叫你前科累累,整天不务正业,还欺负人家顾清蘅,”陈探长上任十五年,对董灵也算知根知底,难免带着几分长辈口吻,“你没有程伍一罪过大,比他晚进去早出来。”
这一架连带着董灵都进了班房,人证俱在,异口同声都说是她董灵先动的手,正好和程伍一关在隔壁间,一道枷锁,四方天地。
她这才静下心回想起当时的细枝末节来,竟然还是顾清蘅带着她冲出去,那一招一式,十有八九是个练家子。
合着之前被胡恩光挤兑的时候他故意无动于衷。
程伍一挨着墙根,听董灵那头的动静:“谁得罪你了?”
“顾清蘅,”董灵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说说,这人怎么还能这样蔫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