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讽刺(1 / 2)
嬷嬷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即使看见,也无法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其实就是原来的虞墨,林默心里酸酸的,只好拉着她的手安抚着,一遍遍说:“墨儿在呢,墨儿在呢……”
她蹲下来,认真地看着嬷嬷,然后悉心地帮她捋头发,声音微微颤抖道:“嬷嬷,你看看我,我没走,我就在这儿呢。”
嬷嬷兀自喃喃了一会儿,然后很茫然地抬头看了看林默,有些用力地拨开她的手道:“你不是小墨儿,骗人,你欺负我个老婆子记性不好,看不清楚……”
过来一会儿,她将身子向后一仰,徒劳地靠在门栏上,然后无力地锤了一下地,“我的墨儿已经死了,早就死了,死在这可怕的大宅子里了。姑娘啊,我没好好护着她呀,我对不起你呀,你在天上遇见她了没有啊……”
林默微微一怔,意识到她嘴里的姑娘应该就是她的母亲,不禁苦笑了一下,心道如今还惦记着在乎着虞墨和母亲的,估计也只有她的奶娘了。
都说人死了不是真的死了,若没有人记得了,便真的在这世上毫无痕迹地告别了。
她要将嬷嬷带回去,连同她曾经在这个宅子里拥有过的为数不多的记忆,一起带走毫不留念。
她想说些嬷嬷记错了,嬷嬷只是做了噩梦之类的话,但这些东西只是自欺欺人,嬷嬷也不会相信,她只好开口道:“嬷嬷,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会好好待你。”
嬷嬷愣了一下。
“走,你走!”她突然发了火,狠狠地推了林默两把,要把她赶出去。
“不要你个小丫头安慰我!我早看清楚了,这府里的没一个是好东西!让我这个老婆子烂死在这间屋子里,都别来管我,谁知道你们安得都是什么心,我要去天上陪我家姑娘去……”
“你们害死了墨儿,迟早要下地狱去!”
林默心里十分不是滋味,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嬷嬷都不可能信的,强行带她走更不可能。她只好先将嬷嬷留在这里,以后再想法子,然后离开院子返身回到宴席上去。
归席后,虞兰和江业已经都在了,江业抱着孩子哄了一会儿,又逗着他笑,不久孩子便累了,他让奶妈抱了下去。
远见着,这两人表面依旧和和睦睦的,时不时还目光交流一下,好似相依相偎亲热无比。林默不禁想起了紫烟,不知紫烟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自己的孩子被别人抱着,被别人当成恩爱的摆件儿。
她的目光落在那一桌满满的饭菜上,转悠了一圈又一圈,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思虑一重重翻涌上来,连开个口吃饭都忘记了。
席间,官员们纷纷站起来给江业和虞兰敬酒,一众人笑得十分体面客套,流畅地说着祝酒词,觥筹交错之间都默默使着眼色,纷纷选择性地遗忘关于孩子生母的事情。
只江荀一人从头到尾都坐着,抱着臂,略冷的目光打量着起起站站的人,有人上来和他说些政务公事的时候,他才微微点头说两句话。
直到江业走上来主动敬酒,他不冷不热地扫了江业和虞兰一眼,然后目光一转,落在自己的那只酒杯里。
他也不站起来,而是捏起那酒杯,直接抿掉了最后一点酒,然后转头吃菜,仿佛当这两人是空气一样。
众人见他如此,纷纷不自觉放低了说话声音,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在这位镇北王身上。
江业的酒杯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也发现了众人在看他们,便给自己救场子似的依旧温和地说道:“是侄儿的错,竟没发现皇叔的酒空了。我给皇叔添上吧。”
他正准备伸手拿起那酒壶,只见江荀轻轻将酒杯倒扣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叮”,直接用行为拒绝了他。
“不必。”江荀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却没有一丝温度。
林默朝那边望去,觉得有一丝新鲜。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镇北王对二皇子的态度十分冷漠,甚至直接驳了二皇子的面子。林默想了想前一世,这两人虽说不上多亲密,但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心下有些奇怪。
有人看不下去了,正想开口劝劝江荀,然后被旁边一人拉住了轻声道:“别掺和。”
“看在今日是百日宴的份上,皇叔也该给侄儿个面子才是。难道是今日小侄疏忽,招待不周,惹皇叔不高兴了,若是如此,还请皇叔原谅侄儿罢。”江业没有垮下脸,依旧无波无澜如温水一般淡淡地说道。
虞兰见状况有些不对,便挪步到了江业的身后侧,有些不安地看着二人。
江荀缓缓站起来,扫了一眼众人,然后轻嗤一声道:“我来是给皇上面子罢了。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