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1 / 2)
苑氏犹豫地看着屋子里的这对兄妹。
陆明衍进屋先脱下了身上的大氅。屋外冰天雪地,他刚从平南侯的书房回来,带着一身寒气,怕冻着陆灵霏。
陆灵霏躺在枕头上,看着陆明衍脱了大氅,露出里头的松柏纹理锦服。无论任何时候,他都是这样挺拔俊秀,就像一株生长在冬日的青翠苍柏。
她闭上眼,回想起箭矢刺穿胸膛,鲜血迸发的那一刹那、还有他将杜碧心推出去时漠然的神态。终于明白了一点:这世上,人对人的好都是有选择的,有限的。所以杜碧心选择出卖她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而她需要学会的,是加倍对那些对自己好的人好。
陆明衍坐到榻边,苑氏沉默片刻,还是选择起身出去,走之前替他们合上了门扉。
陆灵霏想了想,开口问他:“阿许呢?我怎么没见着她?”
陆明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像是松了口气,“不烧了。”
陆灵霏又催他:“阿许呢?”声音里有一点小小的不高兴。
陆明衍垂头看她。她稍微一抬眼就对上他寒星一样的眼睛。她听见他漫不经心的声音:“这种不中用的奴婢,关心做什么?”
这样的陆明衍也有一些让她感到陌生。她不由一愣,然后伸手去打他,“杜碧心那样的心机,怎么能怪阿许?”
刚刚病过一场,又才死里逃生,她有气无力的,纤细手指团握,敲在他胳膊上,他毫无知觉,她却被他的坚硬胳膊硌得疼。
他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他在想什么?
始终等不到他的回答
她催他:“说话!”
沉默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陆明衍终于松口:“我会保住她的性命。”
陆灵霏终于转涕为笑,但旋即,陆明衍又继续道:“但她不能再留在你身边,母亲会另外为你寻找妥帖的婢女。”语气断然,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她微微睁大眼睛,“阿许伴着我长大——”
阿许是家生子,父母都为平南候府而死,也因此太夫人才将阿许给了陆灵霏。
但她也知道陆明衍决定了的事情,从来不是她哭一哭就能改变的。但凡他有所让步,她就该知道,那就是他的底线。
她盯着她看了一会,终于气馁,只好说:“那你答应我,给阿许找个好去处——不要让她再留在府里了。”太夫人想来不会留她性命。
说完,把头缩回被子里。
陆明衍怕她闷着,伸手要去掀开她的被子,被她用手死死拢住。
“你出去——”她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听起来闷闷的。
过了一会,始终没听见声音,她以为陆明衍真走了,松手,从被子里露出一张闷得微微发烫的脸。
不期对上陆明衍凝视她的目光。然后伸出手,将她的额发揉得一团乱糟糟。
“在别人面前那么懂事,净知道和我胡搅蛮缠。”他叹气。
她偏过头,沉思片刻,然后颇为言之凿凿地说:“因为你不一样!”
他笑了:“哪里不一样?”
她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她当然知道平南侯宠爱她,郑夫人和太夫人看重她,但却隐隐地有着认知——一旦她和他们的渴望的权力相悖,他们并不会选择她。他们对她的爱也是有条件,有限度的。
但陆明衍不同。
这是一种毫无缘由的信任,但她不能将它宣之于口。
实在想不出来怎么回答他,陆灵霏索性又钻回锦被里。
她是真的有些疲倦,心理上的不适更甚于身体上的伤痛,两者叠加在一起,让她觉得又有些隐隐地发起热来。
直到听见她微弱呼吸,偏过头,看见她睡颜沉静。
陆明衍觉得自己的时间仿佛也要永远在这宁静的一刻。“你要永远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他伸出手,又一次,轻轻地,摸了摸她柔软的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