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1 / 2)
陆临月的话让在场除了陆灵霏之外的人都仿佛陷入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郑夫人却看也不看她,低头轻抚自己高隆的小腹。
随着她保养得洁白娇好的指尖轻轻掠过,平南侯回过神来,对陆临月斥责道:“夫人有孕在身,你又要闹什么?”
你看,这就是男人。
她其实对那个在她半岁时就被送出府的亲生母亲已经没有印象了,但在她年幼的时候,总是能听到那些碎嘴的下人一遍又一遍得描摹她的生母宋姬是如何的风华绝代,当年平南侯又是如何对她倾心不已,甚至忤逆太夫人也要让宋姬生下了自己的长子。
爱情是属于年轻男人的,当他们成长,就会比任何人都更加看重嫡庶尊卑。情情爱爱在家族、权势面前变得一文不名。
而当年所有的荒唐就通通由另一个女人背负。男人永远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无论他们何时浪子回头,都能赢得喝彩。
二十年前,因为平南侯宠妾灭妻的行径,才会有了后来的故事,但在二十年后的今天,他已经将自己干净地摘了出去。陆临月突然发现,她对这一切竟然是漠不关心的,毕竟所有的这些,都不过是为接下来更为疯狂的剧情揭开序幕。
她想起数月前,陆明德将她拦在廊下,对她的那一番煞费苦心的劝说。
认命,顺势,等待根本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星零运气。假如她愿意如此,她便不是陆临月。
陆灵霏走过去,扶着郑夫人坐到胡凳上。然后,走到陆临月面前,伸手试图扶起她,却被她甩开。
陆临月盯着她,声音很轻,很慢:“六妹妹…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陆灵霏看了她一会,摇着头想将手笼回袖子里,却被陆临月身旁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扣住了。她疑惑地转过头,然后垂下目光,看到他覆盖在自己洁白手背上的宽大手掌。
她的手很冷,可他的手却是温热的。
他说:“不关你的事,先回去吧。”
他们所有的人都知道些什么,只有她被动地置身事外,但今天他们之中的某些人决心也要将她拉入局中。
陆灵霏不由觉得心慌。
她抬头看了一眼陆明衍,用一种只有自己和他能听得见的声音,喃喃道:“你们到底在做些什么…我都糊涂了。”说完后半句,她自己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
陆临月沉默了足够久,再次开口,直直地看着郑夫人,三叩首后,轻声说:“半个月前,我在庄子里遇到了一个人,她同我说了一件往事。”
郑阿太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再找上陆家人的这一天。
从她勉强死里逃生,在郑夫人手下捡回一条命的那天起,她就告诉自己,不论平南侯府有怎样炫目的荣华富贵,它的女主人心狠手辣,过河拆桥,对待利用完没有任何价值的人,就像丢弃一只没用的麻袋。
但天不遂人愿,她唯一的儿子偏偏在这个时候病重,丈夫早就死了,她耗尽家财为儿子求医问药,却迟迟不见好。眼见连最后一帖药也要服完,郑阿太终于想起了自己身上最后值钱的东西。
她知道一个秘密。
陆临月用一支红宝海棠簪为代价,听了这个秘密。
在这个故事里,她第一次知道了自己从没见过面的生母到底是因为什么被送出了侯府。而那一刻,距离宋姬悄无声息地死在庄子里已经过去了十年。
陆明德选择隐瞒遗忘一切,在郑夫人的手下保全他和陆临月的性命,但陆临月选择重新将深藏水底的往事挖掘拉上水面。
——尽管并不全然是为了死去的人。
在陆灵霏耳边,陆临月的声音断断续续。不算长的倾听里,陆灵霏的表情渐渐从震惊转为漠然。
“当年二哥哥落水,大哥哥的乳母一口咬定是我姨娘唆使大哥哥推了二哥哥,但其实不是。是夫人收买胁迫了大哥哥的乳母,将二哥哥推下水,反而来污蔑我姨娘。”
陆灵霏再听不下去,忍不住打断她:“胡言乱语!哪有母亲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陆临月笑着反问她:“对呀,六妹妹,哪有母亲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如果不是自己的孩子呢?
莫名的,当日护国寺里郑夫人不合理的祷告、过于殷切的眼神像一只尾翼在烛火里烧得伤痕累累的飞蛾,颤颤巍巍地撞向了她的心房。
平南侯已经是暴怒,吼道:“诽谤亲长,我看你是魔怔了!今夜便将你送去家庙,也省得嫁了人丢人现眼!”
但陆临月不愧是平南侯的亲生女儿,面对父亲的怒吼,她丝毫不畏惧,提高声音:“夫人自己心里清楚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啪——”的一下。
平南侯的巴掌狠狠地甩到她脸上,陆临月却发起狠来,站起身直面父亲,语气颇为咄咄逼人:“您当年也曾对我姨娘承诺一生一世,出了事,却连听她一句解释都不肯。这是为什么呢,让女儿来猜一猜吧…因为夫人有了儿子,您有了嫡子,嫡子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