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2 / 2）

“她不过是个妾，便是夫人无故想发卖她乃至打死她也是应当的，一生一世这样的话我从未说过，倒是你——你病了，今夜我便派人送你去庄子里。”平南侯恢复了神智，打断她。郑夫人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裙摆，在被疼痛剥离最后一丝知觉之前，她面无表情地问陆临月：“口说无凭，你的证据呢？”

陆临月微笑：“夫人还记得郑阿太…”但来不及了，郑夫人的身子轻飘飘地倒下，陆灵霏惊慌失措地上前，血顺着郑夫人的裙摆，染红了一小块胡凳。

平南侯回过神来，大喊一声：“府医呢？！去将府医叫来啊！夫人要生了！”

目光扫过陆临月，他长叹一声：“你便待在庄子里吧。”

陆临月却笑了：“不，父亲不能将我关在庄子里。”她垂头去看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我和杨岐已有私情，腹中胎儿已经两个月了。”

平南侯猛地睁大眼睛。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你不会帮我，只不过是帮你自己。”

……

一灯如豆，照得空冷居室也朦朦胧胧。

陆临月只说了故事的一半，另一半当然是不能再说了的。她还没有那么傻，以为有了杨岐的孩子就能进杨家的大门。那么，能依靠的只能是……她抬眼，看向面前神色漠然，不发一言的陆明衍。

“夫人可真是大胆，竟然敢混淆侯府血脉。”她笑，肆无忌惮，“不过眼下夫人又不必害怕了，她又有了一个儿子。”

昨夜三更，郑夫人在梅兰榭生下了一个男孩，平南侯取名“佑之”。

“所以呢？”陆明衍轻笑一声，依然看不清喜怒，“鸠占鹊巢，有一日便该自让其位么？陆临月，你比我想的要聪明，也要胆大上许多，但是——”他压低声音靠近，“与虎谋皮这种蠢事还是少做一些的好，无论是我还是郑夫人，下一步又想做些什么，第一件要做的，便是除了你。”

陆明衍的话多少让她有点不寒而栗，但仍强自撑起身子，“我什么都没有，赌一赌，又有什么不好？”

陆明衍斜眼看她：“知足者才会常乐，无知者不忧。”

陆临月慢悠悠地道：“是啊…灵霏就很快乐。”

一句话让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她的心像一潭被丢入一颗小石子的湖水，轻轻地荡起了涟漪。

文姜襄公，原来如此。

也知道眼前城府深重的年轻男子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自己的身世隐秘，但她的傻妹妹想来对一切还一无所知。

只是真不知道是一种幸运还是不是。

陆明衍开始认真审视眼前的少女，半晌沉吟一句，像是确认，也像是讽刺：“你想嫁给杨岐？”

杨清无子，却因为当年之事对这个侄子心有芥蒂，杨岐会引诱陆临月只能是因为贪图平南侯府的势大。陆临月不是无知少女，选择杨岐也只是因为比起早已淡出权力圈，靠着天子恩宠苟延的博陵侯府，杨岐的前途看上去更光明一些。

和杨家结亲确实听上去很诱人，杨清的爱女也确实是百家争相求娶的对象，但促成陆临月和杨岐对于陆明衍来说并不是无关紧要，顺手为之，而是势在必行。

——人生就是这样可笑，他们想要他娶的，是他的亲妹妹。而他爱上的…同样是不该爱的人。

但他还得确认最后一件事：“杨清的意愿岂是我能动摇的？”

陆临月轻哼一声：“能与不能当然看二公子的，我也没法子。”

院门“吱吖”了一声，像被夏夜沉闷的风撬开了一条缝。陆明衍起身，轻轻推开屋门，踏入沉沉夜色，水月溶溶，照出这一方小天地，也照出一个纤细单薄的影子。陆灵霏提着一个食盒，站在离他十几步的地方，停驻不前。

“这么晚了。”他说。

陆灵霏抬头，思考了一会儿，“刚从母亲院子里出来，就听说父亲将五姐姐关在这一天一夜了，本来想带点吃的给她，也问些事情……但如今还是算了吧。”

陆明衍嗤笑：“她又有什么好挂念的，你这么傻要是有一日我……那可要怎么办呢。”

他隐去的话是什么？

她没有再问，只是将食盒放下，声音很轻，不留意听的时候就被聒噪的蝉声遮掩。

“我先回去了，哥哥…”她停顿了一下，轻声道，“也快点回去休息吧。”移步迈出院门之前，她忽然转过身，问他：“五姐姐会被怎么样吗？”

陆明衍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掉过头就走了。视线里只能看到一个纤细单薄的身影和旁边一团模糊的灯火。

他想，他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坐车返校，早点更，明天还是晚上9点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