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星盘指北(1 / 2)
两人洗漱更衣后,天光放亮。卿笑寒出于待客之道,提出给祁纵做早膳吃,结果祁纵一看,他要煮粥,当场拒绝了。
祁纵第一次被带进神山时,就喝过卿笑寒煮的粥。他当时刚死而复生,根本没咂摸出味道来,等事后回味了一下,顿时干呕。
这个神仙活了三千多岁,冲糖水和酿酒都是一绝,为什么煮粥这么难喝!
祁纵嘴角微抽,道:“你要是做点别的,我或许还能接受。”
卿笑寒无辜且温柔:“做饭的话,我只会煮粥。”
祁纵果断道:“那你就别做了。”
他说完对上卿笑寒的眼神,结果见这厮望着自己不说话,一脸好心被他践踏了的模样,倒显得祁纵像个恶人,实在可怜可气又可恨。
卿笑寒故作失落地说:“阿纵是……嫌恶我的厨艺吗?”
祁纵不知他怎么有脸问,但被他柔情似水地看着,真话说不出口,只得是木着脸敷衍:“没有。”
卿笑寒道:“那为何不愿我煮粥?”
祁纵勉强说:“……我怕累着你。”
卿笑寒立刻笑眼微弯,清俊的容色如春水微漾起来,说:“阿纵怕累着我,可是我想款待你。”
祁纵瞬间敷衍不下去了,道:“你煮粥只会毒死我!”
眼看卿笑寒又要露出受伤的神色,祁纵走为上策,直接把这厮推开,先一步抢入了厨房。他三下五除二,从芥子袋中翻出锅铲、拿出食材,解掉了保鲜的符咒。
卿笑寒跟进来道:“阿纵是客人,让你下厨太失礼了。”
“你下厨才失礼,不仅失礼还失德。让开,别在这碍事。”
祁纵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卿笑寒总算识相地不说话了,自觉施术,清洗灶台。见祁纵弄了条活鱼出来,去鳞取肉,刀工娴熟,他不禁又问:“阿纵经常做饭吗?”
“在风海群山会做。赶路的时候,偶尔烤只兔子。”
祁纵挽起袖口,垂眼淡声说:“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这么大个人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知道吗?别以为我乐意捣鼓这些,不过是生活所迫罢了。虽然已经辟谷,但那是让我们不至于饿死,不是叫我们绝食的。一日三餐,还得靠自己。”
少年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句句都在暗戳戳地批评卿笑寒。卿笑寒却双眼微弯,仿佛只要他开口,便不管说什么,都是一段人间佳话。
此时太平城里的雾气散尽,退回了城墙外。
清晨的光线跌落在树梢和窗棂,一切景物都像被水洗了一遭,变得清晰明媚起来。
神祠的厨房里,暗红衣衫的少年站在灶台边,眉眼冷冽秀美,似是上了层漂亮的釉质。他抿着唇,一心对付砧板上的鲫鱼,身旁不远则立着个无所事事的青年,仪容俊逸,气态闲雅,袖手笑望着他,时不时问几句讨打的话。
祁纵睬也不睬,专心致志地备菜。他从芥子袋里摸出姜葱除腥,然后将鲜鱼切块暂置,腌盐入味,接下来抓米淘洗,理所应当地指使卿笑寒,叫他去院中打来井水,用葫芦瓢舀进陶盅。
凭他们的修为,做鱼可用灵力切割,打水只需意念牵引,但一个老老实实地用着菜刀、一个开开心心地拎了木桶,就好像某个凡俗人家里,一天再平常不过的早晨。
平常到让身处其中的人产生错觉,仿佛以前便一直这样,以后也会一直这样下去。
最后,祁纵将鱼块、姜丝、葱花都安顿好了,转头道:“学会了吗?”
突然被提问的卿笑寒:“嗯?”
“我问你,学没学会煮粥。就是这个章程,以后自己做。”
卿笑寒刚才一直看着他捣鼓,没放过丝毫细节,此时却微微抱怨道:“太难了,学不会。”
“怎么可能?”祁纵利索地烧火上锅,“你少跟我装,以前什么课都不听也能拿满分,现在从头到尾看一遍,倒学不会了?”
“讲坛教的我都见过或用过千百次,当然熟能生巧。但煮粥只看了一遍,还没记住。”卿笑寒弯眸一笑,“若是阿纵再做几回,我便能学会了。”
祁纵:“……”
祁纵道:“你就是图我的粥吧!”
他看穿了卿笑寒的把戏,板起脸来清理灶台。卿笑寒垂睫笑了笑,也不辩驳,有一搭没一搭地帮他洒水。
粥在灶上煮着了,祁纵收拾完,闲得没事干,又不想搭理卿笑寒,于是翻了把炸秃的笤帚出来,里里外外地扫地。卿笑寒跟着他却插不上手,只好转身去霍霍院子里的花。他随手掐下几朵,往厅堂一送,花瓣就自动拆成一片片,印在四方墙上,挡住了青黑的苔痕。
日光放暖,像水波般漫过神祠。两人虽不说话,但各做各的、相安无事。
大半个时辰后,鲜鱼粥的香味渐渐散开,无数邻近的精怪都闻着味儿醒了,吸着鼻子一路挤到神祠外。后厨里的陶盅传出汩汩翻滚的声音,盖子被顶开了一道缝儿,冒着丝丝的热汽。
卿笑寒听见神祠外躁动的说话声,一打开门,便看见无数形形色色的非人,不禁好气又好笑,道:“都是来蹭早膳的?”
“哇山神大人,这是什么香味啊?”
“您行行好,给我们也尝一口吧!”
“天啦,神祠的地面变得好干净,杂草都没了……”
非人们七嘴八舌,就想一窝蜂地挤过门槛。卿笑寒却笑眼盈盈,扶住门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不好意思,今日的早膳份量有限。待下次我练习时,大家再来做客罢。”
“什么?您、您练习?”
但凡是太平城居民,无一不被卿笑寒做的饭菜荼毒过。他们本以为,这位大人已经金盆洗手、放下屠刀了,没想到他还要重出江湖,顿时纷纷吓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