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知难而退(1 / 2)
深秀岭树木葱郁,不冷不热,是个求学问道的好地方。月光漏过枝叶,月影无声地轻摇。
祁纵穿过树林,来到学子们的新宿阁。和在苦海涯讲坛时一样,芳草坪上坐落着四栋高楼,分为甲乙丙丁。但这些高楼并不是建在地上的,而是生长在几朵巨大的灵芝中,环绕着一圈圈云气。
祁纵双眼微睁,认出了这种房屋——年史科讲师介绍过,有种法器名叫“四海家”,取了“天下之大,四海为家”的意思,原料是神明治水的息壤,平日里可略缩于股掌之间、收入芥子袋随行,需要用时则随处一掷,便能长出巍巍楼宇。
不过众所周知,“方寸大小四海家,千金之价无市取”。这种法器贵得离谱,书剑宗竟然一次性打造四座,只能说,不愧是正道第一仙门。
祁纵作为一个在风海群山种了十年地瓜的“寒门”子弟,不太清楚钱的概念,只知道书剑宗又造业了。他急匆匆地走进甲栋,守门的侍从忙道:“祁、祁少主?请问您找哪位少爷或小姐,我我我帮您通传。”
“不用了。我知道怎样找他。”
祁纵说着,径直走向一层大厅中央。那里立着一块影壁,其上条条罗列,尽是违反讲坛规定的学子,及其被扣的德行分。根据《讲坛戒录》,违反一条例律扣一分,扣一分罚一旬的洒扫,通常没有学子会作这个死。
但,邵临枫无所畏惧。
果不其然,还未正式开坛,邵临枫就踩了好几次红线了。他的大名在影壁上高居榜首,后边跟着一溜“罪状”:私带酒水回宿阁、串宿阁推牌九、被子叠的形状不符合规范……等等等等。罪状的最后,缀着他的门牌:甲栋二十七号。
祁纵对这厮的壮举无话可说,快步上楼。
来到二十七号门前,还未进去,祁纵便隐隐听见了喧哗声。四海家的质量极高,隔音效果也极好,在门外就能听见吵闹,真不知里面嚷成了什么样子。
祁纵敲了敲门,问:“邵临枫在吗?”
门里霎时安静,随后一阵狼奔豕突、窜来窜去找藏身地的声音。片刻后,某人瓮声瓮气地说:“讲师找我有事?”
祁纵推门而入:“有急事。”
一入房门,刹那间,一盆凉水兜头而下,把祁纵泼了满身。他站在瀑布洪流里,直到水盆“咣当”落地,邵临枫惊讶道:“祁兄?——怎么是你!”
在这间乱糟糟的宿阁里,几乎没有能落脚的地方。牌桌、酒瓮,挤占了地面,各种法器零件堆满了角落。房门移动,牵扯门上拴的丝绳,风铃立刻“叮当”一声,随后一只机械鹦鹉张开翅膀,在桌上耀武扬威地走了几步,发出难听的声音:“傻缺来啦,傻缺来啦!恭迎修真界第一白痴,恭迎……”
邵临枫一巴掌拍哑了鹦鹉,从牌桌后起身,“噔噔噔”绕到祁纵面前,尴尬道:“呃……祁兄您还好吗?”
祁纵面色铁青,咬牙挤出一句:“这就是邵仙长的洞府?”
“啊这个来者皆是客呀,我先给您烘干身子,可别着凉了!”邵临枫一缩脖子,打了个响指,角落里立刻飞出几只铁球,围着祁纵吹起热风来。祁纵听着这些铁球“嗡嗡嗡”的声音,感觉自己仿佛一坨被苍蝇绕着飞的五谷轮回之物,冻着脸后退一步,用灵力驱除了水分。
邵临枫搓手赔笑,道:“误会,真是误会!往常这个点找上门来的,只有风纪讲师……呃,咱兄弟们备了一点薄礼,没想到送到祁兄头上了,哈哈,哈哈……”
“你继续笑。”祁纵面无表情,瞪了他一眼,总算关了房门,踏进屋中。
邵临枫干咳一声,道:“好了孩儿们,是自己人,都起来吧。”
霎时,床上的被子里坐起一个,窗帘一掀露出一个,牌桌底下爬出一个,在祁纵跟前站成一排,点头哈腰地问好。邵临枫便跟个拉皮条的老鸨似的,挨个点名介绍。这三人不敢久留,行完礼都溜了。
祁纵挑了处勉强能坐的地方坐下,不赞同地看向邵临枫,道:“天快亮了,还聚众玩乐,活该你扣那么多德行分。你宿友呢,没人跟你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