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四十一(1 / 2)
店里的人都走了,连烧饭的也走了,除了那些舞姬,因为她们的卖身契还在这儿,走不了。不过也没人影了,反正醉月坊不开门做生意。
梁怀玉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时间颇多感慨。习惯了热闹繁华的时候,这一室冷清还真让人不习惯。
没有人做饭,那晚饭吃什么呢?
梁怀玉托着下巴,心情很不好。梁清挠了挠头说:“我这几天都是买了几个包子,随便吃的。要不我来做饭吧,我虽然不太会。”
梁怀玉摇了摇头,大手一道:“出去吃。”
说罢刚要拉着梁清一起出门,就听见有人敲门。梁怀玉打开门,门外站着闲北,还拎着一个食盒。
闲北作了个揖:“梁姑娘,主子让我送过来的。他该说,你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梁怀玉脸一红,接过食堂,低着头赶人,“记得记得,你走吧,谢谢啊。”
闲北又一抱拳,走了。
梁清站在后头,有些不明白状况,“陈大人?”
梁怀玉含糊其辞地点点头,“嗯嗯,好了,不用出去了。你去准备碗筷,吃饭吃饭。”
梁清虽有疑惑,却也没追问下去,老老实实去拿了两幅碗筷出来。
陈斟送的是五福楼的饭菜,饭菜味道都是顶好的,梁怀玉咬了咬筷子,陈斟还挺好的嘛。
☆
闲北低着头:“主子,东西已经送到了。梁姑娘说,她知道了。还有,她好像打算明天去看望云瑶姑娘。”
陈斟斜靠着栏杆,看着楼下的人来来去去,良久才抬眼,声音有些虚无缥缈,“让她去吧,让大理寺的人别拦她。”
闲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个“是”。
陈斟转身,坐回桌子旁边,桌上的菜已经凉了,他伸出手,拿起筷子,平静地夹起那些凉透了的菜,平静地送进嘴里。
菜冷了,饭也冷了,放进嘴里的时候,和嘴明显不对付。
陈斟眉宇之间染了些怒意,磨了磨后槽牙,把筷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
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不吃了,回吧。”
闲北对此全盘收进眼底,他对自家主子的坏情绪早就习惯了,他的头更低了几分,“是。”
☆
梁怀玉放下筷子,满足地叹了口气,这几天,她是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虽然现在事情烦扰,可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解决事情。
她看着面前的空盘子,小小地打了个隔,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陈斟。
或许可以找陈斟,知法犯法地做一些手脚?
她摇了摇头,又把这个想法否决了。
她和陈斟,好像也没有特别熟,能到开这种口的程度。
梁怀玉叹了口气,且行且看吧。
第二天梁怀玉起了个大早,她昨晚上就没怎么睡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拉着梁清去往大理寺,临走前还塞了几张银票在身上。
她想着大理寺应当不是这么好进的,总是需要打点打点的。但是没有,畅行无阻。
梁怀玉心里都惊了惊,她甚至怀疑她是没睡醒,在做梦。
但是那个小官好声好气地送她进了牢房,只嘱咐说:“梁姑娘,这可是重犯,你也注意一下尺度,不要让我们难做。”说完他就走了,梁清也在外面等,寂静的监牢里面,只有云瑶和她对视。
云瑶穿着囚服,手脚上都上了镣铐,衣服上还有血污,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不怎么干净。她看着梁怀玉,笑起来,叫她的名字,“怀玉,你来啦。”
梁怀玉心头横着千言万语,却没有一句竖着从嘴里出来,她张嘴张了半天,才叫出她的名字来。
“阿瑶。”她打开随身带着的食盒,掀开盖子的时候,手抖了一下,第一下没拿稳,掉了。第二下,捡起来,放到旁边。她带了一些饭菜和零嘴,她端出来,送到云瑶面前。
云瑶伸出手,梁怀玉才发现她的手满是血污,肿胀着。
梁怀玉眼眶一红,刚才她的手藏在袖子里,她都没发现。
这双手,曾经是纤瘦细长,曾经抚过琴弦……
她问:“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呢?”出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多么的颤抖。
云瑶手滑了好几次,才使上力,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她嚼了嚼,笑起来,“很好吃。”
梁怀玉提高音量,叫她的名字:“云瑶!”
云瑶放下筷子,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叫云瑶,我姓姚,单名一个芸字。”
梁怀玉眼框又红了几分,听她继续说着,“十年前,青州刺史姓姚名龙,被人诬陷贪赃枉法。同年太子李琰被立为储君,这个案件,由他主审。明明是那么明显的诬陷,他只要有脑子有眼睛,认真查一查,就会真相大白。但是李琰没有眼睛,也没有脑子,他判了姚家死罪。我阿爹被斩首,我阿娘和我被成了娼妓。”
梁怀玉听着,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了下来,她压抑着自己的哽咽。
云瑶说:“后来我娘死了,她受不了这种生活,她上吊自杀了,留下了我一个人。我从一个生活富裕,有爹疼有娘爱的小姐,变成了一个人人轻贱的□□。
这样的生活,我过了七年。十五岁的时候,我碰见一个好人。他是个书生,我那个时候已经被逼着学会了弹琴。他就是因为琴,然后爱上了我。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云瑶的声音无比的平静,梁怀玉却听见了哽咽声。她睁着模糊的泪眼,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的哽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