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自负轻狂(1 / 2)
世人大都以为未卜先知是话本子里的奇幻故事,其实不然。佛教六神通中的天眼通能知未来去向,宿命通可晓过去生死,同时掌握这两种神通,便能洞察世情,通天晓地,众生之内,看无遗漏。
可拥有这些神通的无一不是苦修多年的持戒僧人,江明心连对佛祖的基本敬畏都没有,怎么可能一心清修?
再者,她也并非得天所钟的灵秀之人。肉眼凡胎而已,却能神奇的避开某些未来可能发生的离奇祸事,连她自己都做不到如此,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可是,接触了这么久,对方却一直安安分分,与普通闺秀没有半点不同。
除了——
“我当时便想,如果能让她开心些就好了。”
程许的回忆拉回了她的思绪,长安扬扬眉,双手枕在脑后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你们就好上了?”
——好上了?
有点尴尬的轻咳一声,他底气不足的辩解:“明心既是江先生的女儿,也是学生。程某不才,意外得了先生青眼,慢慢相熟后,先生笑言让我认认师妹,这才比旁人略亲厚些。”
撇着嘴角轻嗤一声,长安知他面皮薄,懒得去扯破。接下来无非是才子佳人的俗套戏码,始于才华,忠于人品,性情相投,情愫暗生。只是,程许远比江明心要冷静理智,他知道两个人不会有什么美好未来,便想及时抽身,可江明心却道高一筹,最终把他密密网住,无法自拔。
程许不是不知道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深情,也不是不知道她和别人纠缠暧昧,只是,他认命了。
就这样吧,他不想挣扎了。
越听越不对,长安忍不住打断他:“你不准备会试了?”
“当然要去。”眉眼惆怅的望向远方,程许轻轻叹息:“父亲考了一辈子,到头来连个举人都不是,死不瞑目;母亲一生劳碌,宁肯吃不上饭也要逼我读书,结果却在我中举那天大悲大喜,心疾突发,猝然升天。
“陆姑娘,我必须考。我的今天全是他们拿命换的,若是不考,又有何面目继续去挥霍余生,苟活于世?”
“你的命是自己的,该为自己而活。”长安不赞同的皱起眉:“程许,你背负的太多了。”
“世人皆是如此,又有几个能如陆姑娘般自在洒脱?”
这话听着像感叹,又像是嘲讽。长安转眸看他一眼,唇瓣微抿,没有作声。
“可是,考中之后呢?”
迷茫的端详摊开的双手,程许的表情很是困惑:“考中之后,我要如何?”
“升官发财,娶妻生子。”长安淡淡道:“混的好还能封侯拜相,实在爬不上去。一辈子当个编修的话,也算清贵。”
反正,哪个都比现在强。
“是的,父母也是这么想。”程许忽然握起双拳,“但圣人告诉我,君子当修己以敬,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而我除了读书,一无是处,即使真的封侯拜相——陆姑娘,我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
“我不会辅佐君王,不能定国□□,书读的没有别人多,便是文章也只会堆砌些锦绣辞藻,缺乏改善民生的实际意义。我看不到自己的能力和价值,我……我觉得我,大概还没准备好。”
长安想说你这是读书读傻了,对上他认真又迷惘的表情后,不自觉又把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科举考的是圣人之言,治国之论,天下学子一样念着圣贤书,又有几个真正想过如何才能为君分忧?
生活经不起深究,富贵安康,平安喜乐,也就不枉红尘走一遭。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不明了自我的意义,混沌自有混沌的幸福。
而程许,他只是一朝通明,突然顿悟,想要追求自己的道。
朝闻道,夕可死,于求道者而言,难得糊涂。
“不过,还是要谢谢陆姑娘。”温和恬淡的拂衣而起,程许又是深深一揖:“谢谢你,让我与明心相识相知。我虽不能安天下人,却能让她轻松快乐,这也够了。”
瞧着他真诚感激的模样,长安差点没把鼻子气歪:“所以,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因为个女人就要放弃前程?”
她忙活了半天,最后就换来这么个结果?!
“我不认为这是放弃。”程许还在和她讲道理:“我知道明心对我可能没那么纯粹,但她的确是真心的。我能感觉到,她和我在一起时是发自心底的快活,这就够了。就算明心最后没有选择我……”
“行了!”长安一甩衣袖:“你就告诉我,未来的日子,你是闭门读书,还是继续与她偷情厮混?”
有些难堪的垂下眼眸,程许扭开脸:“婚期将近,明心很害怕,我要陪着她。”
“她怕个屁!”长安恨不能一巴掌打醒他:“她可还有个比你强大一万倍的裴公子呢!”“是,裴公子的确很好。”被她此语激起了血性,程许蓦地转眸,目光炯炯:“可裴公子能为她去得罪王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