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1 / 2）

夏莉站在台上，灯光暗了下去。

第一次站在这样的舞台上，她的手心微微出汗，有些克制不住的紧张。

360度被观众的环绕的舞台设计，即使是对于舞台经验丰富的话剧演员，也会很容易迷失焦点。

夏莉茫然地环顾四周，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一个人。

许至衍在靠近演播厅出口的位置，坐在轮椅上，背挺得很直。

他的目光如炬，从黑漆漆的观众席，投来了两道星光。

德鲁伊拥有鹰一般极佳的视力，没有灯光的观众席对他们来说也与在白昼中无异。

然而，一眼望去，夏莉不知怎么的，此刻就只看到了许至衍。

想起很多他说过的话，低低沉沉嗓音仿佛还在她的耳膜上敲打，她的紧张感忽然消散了很多。

定了定神，今天她要在这个舞台上释放来不及坦诚的脆弱。

报幕适时响起：“《月夜》B组，演员请就位。”

“啪——”

一束灯光打在了夏莉身上。

她偏侧过头凝视着自己最亲近的养父，眉眼里是深深的焦灼难耐：“2007年12月17号，你在哪里？”

话说出口的瞬间，声音破开，如同撕裂了一般。

没有沉下来的台词，像漂浮在空中的一团棉絮，遗失了打在人心上的力量。

很多舞台经验不足的演员都会犯这样的错误。

开嗓不够，声音出口的瞬间是飘的。

【翻车这么块就来了吗？】

罗敬豪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也没说话，脸上依然维持着温文尔雅。

“囡囡，不是说过很多次吗？那天我带小杰去了游乐园。”

夏莉偏侧过头，脸上的表情从焦躁慢慢隐去了，眼神发空，替换上了哀默大于心死的绝望。

“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嘴唇略微有点抖，声音却沉着冰冷。那是海面上露出的冰山一角，下面隐藏着莽莽巨大的冰块。

如果一开始的声音是团漂浮的棉絮，在试探中颤颤巍巍，像极了渺小的希翼。此刻同样的台词，这团声音被现实的雨□□暴狠狠地打湿了，重重地砸落在观众的心上。

罗敬豪依然稳如泰山，巍然不动。

夏莉扔出一张照片，上面清晰地刻印着：“2007年12月11号”。

眼神中闪过慌乱，罗敬豪的嘴唇喃喃片刻，又把话吞了回去。

夏莉怔然，眼眶慢慢红了，翻出血红的血丝：“当时在哪儿？”

这不是询问，而是铁板钉钉地质问——

眼泪一点点汹涌开来，慢慢积蓄在眼眶里，又一点一点被她憋了回去。

张张嘴，她想开口问问“为什么”。却被瞬间灌入口腔的冷空气，凝结了所有的只言片语。

想要知道为什么，但为什么已经不再重要。背叛已经发生，悲剧已经酿成，没有了丝毫转环的余地。

所有的温情脉脉扒开来都是鲜血淋漓。

再抬眼的时候，夏莉眼眶里已经没有一滴眼泪。

取而代之的，而是滔天的恨意，赤目澄澄。

她抬起手，拿出一直藏着的短刀，语气平和的像是在讲一个睡前故事：“你教我用刀，也知道我的水平——”

罗敬豪的眼中这才闪过恐惧，他的臃肿的身体往后挪动：“囡囡，是我把你养大的。”

“爸——”

此时，顾风饰演的养父的儿子登场了，他也是女杀手青梅竹马的恋人。

一个箭步冲到台上，挡在两人之间，他怔忡着半惊半懵：“你们这是做什么？”

夏莉指指照片，声音轻的像一片薄纱：“看看吧。”

顾风捡起照片，神情从不解过渡震惊，又从震惊蔓延至愤怒。

他看着罗敬豪，眸子里闪着怒火。

指责的话还没说出口，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视线对上夏莉横在半空中的短刀，刷的变了脸色：“不行！”

夏莉看着顾风，眼神冰冷，带着些不合时宜的木讷。

顾风紧紧攥着拳头，眼眶发红，稳着呼吸，艰难地说道：“你杀了他，我们就回不了头了。我们，就再也不是我们了。”

夏莉眼神里有怒有恨，却差了些生离死别的羁绊。

片刻之后，她提起刀，向罗敬豪挥去。

剧情走到这里，本该是顾风所扮演的角色冲上来挡住短刀，浑身是血，倒在夏莉怀里。

道具组专门设计好了，在走位的同时，夏莉把短刀收进袖子里，顾风则另外拿出一把带血的刀，假意被刺中。

可是，此时此刻——

夏莉手里的短刀竟然刀片和刀柄脱离，直直飞了出去，冲向罗敬豪和顾风两人。

顾风还沉浸在演戏的惯性之中，下意识将自己的身体横在短刀之前。

完了，这把刀被人动过手脚！

夏莉暗叫不好。

来不及多想，她一个飞身上前，腰身下榻，脚尖飞踢刀片，倒着身体往后一勾，把飞出的刀片勾了回来。

千钧一发，刀尖已经几乎够着了顾风的头发。

即使是未开刃的道具刀，这样的力道甩出去，能在脸上划出极深的血痕。

“咣当”一声，刀片落地，夏莉整个背上冒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顾风看着她，神情恍惚。

他意识到道具出了问题，夏莉刀下救人，他才躲过一劫。

好在顾风演戏经验足够丰富，呆愣片刻，顺势一把抱住夏莉，声音颤抖：“我、我就知道——”

话没说完，恰当好处的留白。

夏莉的眼睛里此刻添上了一种惊魂未定。

之前眼神里缺失的爱恨纠葛，全部在这害怕失去的本能中，被诠释了个彻底。

【这……演得不错啊……】【原来一开始的那个破音是设计过的，我还以为翻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