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大雨(1 / 2)
天气渐热,晚上的蚊虫也渐多了。薛灵致常一觉睡醒,一截藕似的小臂上好几个蚊子包。
有德心疼得不得了:“小姐这蚊子招的,瞧着怪可怜的。”
不痛不痒薛灵致是不大在乎,偏生昨儿晚上不知道招了哪家的蚊子大爷,一个小山似的蚊子包长在手腕上,且痒得过分。
薛灵致忍不住便要去挠,一挠就挠得一片红。
李成玉没有薛灵致这种困扰,还打趣她。
薛灵致叹口气,也没办法,一晚上痒得翻来覆去好几次。
蚊子包还没好,宁芷柔便来了。她邀薛灵致出门去玩,薛灵致应了。一路上也忍不住地挠几回,宁芷柔拉开她的衣袖,连连叹气。
“三娘怕是上辈子是朵娇花,这辈子才这么招蚊子。”
薛灵致微睨她:“花怎么会招蚊子,那什么……才招蚊子。”
薛灵致红了脸,宁芷柔大笑出声。
今日宁芷柔约她挑夏衣。
宁家与李家家境不相上下,不过宁家大手大脚惯了,对几个小辈尤其不短银钱。曹氏比较节俭,平日里银钱都有计量,今年的夏衣还没准备,薛灵致穿的还是去年的。
宁芷柔挑衣裳挑得开心,时不时询问薛灵致的意见,薛灵致认认真真地给她意见。
挑了一上午衣服,宁芷柔最后买了两身。尺寸还要改,定了日子来取。
二人出了店门,宁芷柔道:“今年没有特别欢喜的,唉,来来回回也不过那些样式,要是能去南斋看看就好了。”
南斋是专供贵女们的,一般人买不起,一件衣服大抵能够她们吃上一年半载了。
薛灵致莞尔:“说不定日后你真能去呢。”
宁芷柔吐了口气,“算了吧,除非我哪天得了福气,叫他们瞧上了,要死要活娶进门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嘲弄。
薛灵致微皱眉头,又作罢,说教最要不得。
二人一路说着话,走过了守平街,拐进了青音巷,各色脂粉味道扑面而来,昂贵的廉价的。
薛灵致动作一顿,才意识到走岔了道。不远处的笑闹声传来,薛灵致拉住无知觉的宁芷柔,小声提醒她:“芷柔,咱们好像走错了。”
宁芷柔啊了声,如梦初醒。“哎哟,快回去吧。”
青音巷是上京一条秦楼巷子,一般来的都是寻欢作乐的。
俩姑娘带个外套乍然出现,还吸引了不少人出来看。二人低着头往回走,有些尴尬。
薛灵致习惯跟着宁芷柔走,宁芷柔认路一绝,今日大抵是说话走了神,就这么尴尬地进了青音巷。
快步地回到守平街上,宁芷柔叹口气,一敲脑门懊恼道:“瞧我,说话说得出神了。”
薛灵致安抚她:“没事。”
二人又往正道走,身后马车的声音响起,宁芷柔微瞥了眼,变了脸色。
薛灵致也微微侧身,是七爷的马车。
她赶忙低头。
马车经过她们身旁的时候,窗帘子被掀开,七爷半张脸在帘子后面,瞥了眼她们。
马车又走远了。
薛灵致脸色微变,宁芷柔亦然。
宁芷柔看薛灵致的眼神的带了些怪异,她分明听见一句“好红梅”。
马车看不见了,宁芷柔才小声问:“三娘,我怎么觉着,七爷对你没那么简单。”
薛灵致眸色一暗,笑着摇头:“你多想了。”
宁芷柔别过头,垂下眼,嘟囔道:“你可别瞒我。”
薛灵致摇头,“你真是多想了。”
宁芷柔叹一口气,又说:“其实那天她们说得挺对的,要是能进七爷的门,妾室也算飞上枝头了。”
薛灵致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好在宁芷柔只是感慨这么一句,便不再提这事。
和宁芷柔在路口分别,薛灵致和有德走回家。她心烦气躁,一方面是为七爷说的那句“好红梅”,另一方面是为宁芷柔的想法。
别人如何想她都管不着,但是宁芷柔这么想,她却心烦。
空叹一口气,薛灵致抬头望天,白云翻涌在檐角之间,铺在水洗的蓝上。
上京的夏天雨水不太多,和春天不同,只有热风兜兜转转,进了房间。
薛灵致坐在窗下,耷拉着脑袋扇着扇子,听着风过回廊。
李成玉在她身侧同她一样的姿势,外面的日头晒得绿植蔫儿吧唧,人也和绿植似的,无精打采。
李成玉都快睡着了,说话有气无力,眼皮合着。“三娘,你说那个曹什么的,真有这么好么?”
她们俩无精打采,曹氏却精力旺盛。曹氏不知道从哪儿受了刺激,突然忙活起李成玉的婚事来。李成玉比薛灵致大一岁,今年已经十七,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再晚些就不合适了。
那曹什么的,就是她娘家那边的,媒人说得天花乱坠。什么一表人才,文采出众什么的,薛灵致听得啼笑皆非。
薛灵致勉强眨眨眼,说:“人无完人,媒人肯定捡好话说不是。”
李成玉叹口气也虚头巴脑的:“我不想嫁人,不想嫁。”
薛灵致也不知怎么说,不嫁人又能怎么办呢,只能剪了头发去当姑子。当姑子也不消停,闲言碎语少不得。十年后,还能说出某某家的姑娘去当姑子了。
她干脆沉默不语。
闷闷的风从窗吹进来,急促的脚步声突然越来越近,还未睁开眼,便听见曹氏的声音:“宁家的遭罪了。”
沉闷的夏天,薛灵致的脑子也钝了,她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她猛地撑着窗子起身,面向曹氏,着急询问:“什么?”
曹氏猛叹一口气,说:“宁家那偏房家的姑娘,不知怎么和月绮长公主的驸马看对眼了。前些日子宁家那位不是升了官么,听说就是驸马从中拉了关系。这事不知怎么让长公主晓得了,长公主当然不依,也不知怎么,找了个由头把宁家的关进牢里了,说要流放到边境去。”
薛灵致勉强才消化了这一大串话,将这事和夏日宴联系起来。
李成玉也不困了,挺身起来,“啊?”
她显然也很懵,眨了眨眼反应了好一会儿,又重复:“啊?”
这回语气更重了些。
曹氏也叹也惊:“谁知道呢,不声不响的。还好你父亲没有那些有的没的。今年也不知怎么回事,又是徐家,又是宁家,怕不是再过会儿就到咱们李家了……呸呸呸,我这说的什么晦气话,大吉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