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2 / 2)
眼前之人,终被风雪卷去,一丝灰的不曾为他留下。
成钰感觉一阵晕眩,紧接着他的魂魄自明弈体内飞出,而后飘向不知何处。
他恍惚间看到了柳岸行嫁娶之礼,生儿育女,再熬到耳顺之年,做着江边垂翁,仿佛要孤独终老。
只可惜他还未来得及埋入黄土,上天便开了个玩笑。
宿霭凝阴,古道幽寂,风雨微漾,柳岸摘了斗笠,抬头看着雾蒙青山,叹了口气。
他早已满头华发,身子骨不再硬朗,在深山老林中,独此一身,久居茅庐,无人再寻。
白发老者起身,将竹篓背上,踏着雨雾,再次往深山中行。
噌!
极细的摩擦声在山野间响起,此地荒山,柳岸居住数年也难见鬼影,因此对这一点声音极为敏感,况且他还不至于耳聋眼花。
踏着野道寻去,声音越来越清楚,那仿佛是刀刻留下的动静。
柳岸越过杂草丛,只见山涧之中缩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他,挽袖束发,身上衣服沾满了土,加上山中小雨,混成泥团。
他的面前有一方石碑,其人手握着一把尖刀匕首,整个人几乎覆在碑上。
似乎是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味,那人手下动作停下,仰头看了过来。
那张灰扑扑的脸上是一双浅灰色眼睛。
柳岸握着树枝,半晌才惊魂不定地开口:“既白?”
“柳……别枝。”那人收了匕首,几步跨过碎石,依旧仰头看他,神色淡然:“你为什么会在,此处?”
多年未见,柳岸发觉他的声音越发嘶哑。
扔了竹篓,柳岸慢慢往下走,可惜他现在年老体衰,只能顺着坡下。
下面人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搀着他坐在石头上。
睽违数十年,再次相遇,他已年迈,眼前人却一如初见,柳岸缓了口气,与他并肩而坐,“一别经年,你怎么又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我……”他神色不变,言语间却是犹犹豫豫。
“好吧,我不问了。”柳岸叹了口气,转了话题,道:“你离去如此之久,是否找到褚钰……的转世了?”
陈清酒敛眉,视线转向那方石碑。
柳岸头疼的厉害,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主,就这样沉默以对,直到山间哪里吹来了阵阴风,陈清酒才起身,道:“我该回去了。”
“回去?回哪去?”
陈清酒抬手,指了指远处雨雾里的山,他垂着头,将石碑下的麻绳扯开,往身上一背,就要离开。
“既白。”柳岸突然出声拦住,他道:“我垂垂老矣,性命无多,能否麻烦你一件事?”
陈清酒看着他从衣袖中取出那枚玉佩,放下了麻绳,见他顿步,柳岸才道:“可否陪我一段时间,不会耽搁你太久。”
陈清酒皱着眉头,正色道:“此物借以保命,不是让你来求这一桩事的。”
柳岸将玉佩往前一送,笑道:“于我而言,这便是求命。”
陈清酒一时间不说话了,他压下心中那点别样的不满,平平静静道:“我要先回去一趟。”
“我同你一起。”
他们两人,一个拖着百斤墓碑,一个腿脚不便,路上却是和谐在了一起,步伐相当。
两人离去的身影逐渐模糊,成钰情不自禁地想要跟上去,却觉得眼前一黑,他又回到了识海之内。
这段记忆并未结束,连同陈清酒与柳岸的相处,他也是以明弈这个第三者的身份,看不清楚。
还有好多事情,就比如柳岸消失之前,那句‘清酒’是如何而来,难道当时颜既白也是个糊弄世人的假身份,还有,柳岸死时,陈清酒是早已离去,还是眼睁睁看着他冷掉了……
这些他都不知道,直觉告诉他,那人快醒了,成钰不能再留在此处,否则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故。
成钰一手扶额,头疼稍减,他便十指捏诀,识海翻涌,在这之中,成钰却眼尖地瞥见了一处黑暗。
那依旧是一段记忆,成钰下意识地跃去,而后伸手,只可惜他指间还未触及那团黑雾,一层金色符文便将其圈起。
什么记忆,竟要封印起来?
只是成钰还没来得及多想,一阵刺痛传来,紧接着他神思混乱,魂魄已然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