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列珠玑（2 / 2）

猎妖之行的人选就这么定下来，殿议结束后，他们各自回去挑亲传弟子同行。江楚阑只有一个亲传弟子，方便到没有选择的余地。可顾燕辞还生着他的气呢，叫他去肯定不同意啊，说不定又在心里记上他几笔，到时候厉害了，一一报复在他身上。

他在顾燕辞的寝殿门口徘徊，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跟他讲这件事，是严厉还是和善，是霸道还是随意？

都不太对啊……就在他抓狂的时候，顾燕辞推开寝殿门出来了，不偏不倚地撞见他鬼鬼祟祟的身影。

顾燕辞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冷漠，疏离地向他行礼，道了一句：“不知师父前来，弟子有失远迎。”

江楚阑没想到他竟刚好出来，努力保持着平静，说了句“免礼”。

顾燕辞退到一旁，低着头不说话。

他叹气，没办法造了孽就是这样不受待见，他声音颇为无力：“为师过来，只是说一下三日后猎妖之事。”

“是。”顾燕辞只回了一个字证明自己在听他说话，态度很是冷漠。

他继续道，“誓名大会四月举办，需要各大派准备妖兽放置烈萃谷，所以安排了长老带着亲传弟子前去猎妖，不巧抽中了为师。”

“为师的亲传弟子只有你一人，所以过来问问你愿不愿一同前往啼霜山，若是身体不适不想去也没有关系，为师可以让陵轩替你前去……”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燕辞打断了，他淡漠的语气里边似乎夹杂着别的什么，可江楚阑辨识不出。

“弟子知道了，三日后弟子会准时前往。”

“嗯？”江楚阑这一番话给了他选择的机会，若他直截了当地说不去，自己也不用那么尴尬。可顾燕辞居然答应了，真令人匪夷所思。

“弟子说，弟子会准时前往。”顾燕辞又重复了一遍，大概语气里边的落寞，只有他一个人听得出来吧。

既然只有亲传弟子才可以去，那再叫上宁陵轩，是不是意味着——宁陵轩也会成为他的亲传弟子？

不是说好，他才是他唯一的弟子吗？

顾燕辞也不明白自己在计较些什么，江楚阑想要收多少弟子是他的事，可是他不愿这样。

是不想和那么多人分一个师父？

还是说，他希望江楚阑只是他一个人的。

这种想法不对，顾燕辞为自己可怕的占有欲感到僭越，江楚阑……只是他的师父。

他虽有些吃惊，但没有表露出来，只说了句，“那好，这几日就收拾收拾吧，要去差不多两个月。”

“弟子知道。”顾燕辞低声道，江楚阑看他这副恭敬的模样，叹了口气就转身离开。

【道长，你不去看看小道士吗？他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江楚阑转身没走出去几步，繁兮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不开心？他不是一直这个样子的吗？】还没有等江楚阑开口，凌柒就问了出来。

繁兮想了半天，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我也不太清楚，就感觉到他不高兴，好像是道长说可以不带他去带别人去的时候，他就一下子不开心了。】

嗯？这是什么奇怪的操作，江楚阑停下脚步，该不会是自己刚刚那番话惹他不开心了吧！

有可能诶，这样会不会让他误会自己要收宁陵轩为亲传啊！

他转身过去，看见顾燕辞倚在门旁出神，冬雪纷纷落下，像是满天柳絮因风而起，此情此景，倒是勾勒出一个翩翩少年姣好的相貌。

江楚阑牵出一丝灵气，注入自己身上的双生铃。随后，顾燕辞身上的铃铛就摇晃了起来，一下一下，清脆动听。

他疑惑地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江楚阑的身影，原来……他没有离开。

江楚阑笑着说，“为师只是想要提醒你，万一这次猎妖出了什么状况，一定要摇响铃铛，为师会第一时间过去救你的。”

顾燕辞愣住了，他没走开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吗？看着江楚阑脸上温和的笑意，他闷声道：“弟子知道了。”

“知道就行了。”他走了过来，瘦削的身影像翠柏般修长挺拔，走到顾燕辞面前，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说：“你可是为师唯一的弟子，为师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康健，所以猎妖的时千万莫逞强。”

顾燕辞看着他的脸，笑容很真诚，连眼角那抹担忧都真切到不像造假。可是，他想起了璇玑阁里边，那个毫不犹豫用他生命为价的人。

“燕辞啊……”江楚阑轻轻唤了一声，轻柔的语气像是无奈。

他说：“璇玑阁一事只是为师一时情急，为师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可否原谅为师这一回？”

他说：“为师便是舍了命，也不会让你有事的啊……”

顾燕辞抬眸看向眼前人，白雪纷然，落在他三千青丝上，仿佛岁月静止，映得他面容绝艳。

流雪回光，轻云泻玉，言念君子——

乱我心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