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再找找她(1 / 2)
段白焰的脑子空白了一下。
然后他的眼睛开始发涩。
一只手握在门框上,他的指甲几乎刺入木头。
他艰难地平复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着一刻不停地打电话,通知身边所有能通知的人,问他们有没有见到姜竹沥。
陈塘气急败坏:“你又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段白焰从没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他毫无头绪,不知道该怎么办,“万一,我是说万一——竹沥现在这种精神状态,放她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出事?”
陈塘陷入沉默。
半晌,他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总之,我也问一问她其他的朋友……我们尽量快一点,把她找回来吧。”
他说话难得正经,也从未像现在一样指向不明。
段白焰听完,心跟着凉了一半。
他发动了身边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可一整夜过去了,仍然没有半点儿找到人的迹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前夜被他发动过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聚集到了他家。
“她经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吗?西餐厅,学校,我家……哦,她肯定没有回我家。”程西西清晨时分才结束工作,换完衣服就马不停蹄地从片场跑了过来。她推开段白焰家的门,发现客厅里大家都已经到齐了,被这阵仗吓一跳,“我才一天没见她,怎么就……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啊?”
“没有,我全都问过了,那些地方她都没有去。”段白焰坐在沙发上,面前一圈好友盯着他,他显得格外颓然,“我还调了几个人流量大的商场的监控,可是……可是都没有。”
他家门口的摄像头最远只能拍到路口,他甚至去小区里调了别的监控,可她竟然是全程步行走出去的,连公交车都没有上,也没有出租车的牌号可以查,他查不到一丁点儿线索。
客厅陷入一片沉寂。
程西西左顾右盼,见熊恪像堵墙一样站在旁边,她有些手痒,忍不住轻轻戳戳他:“大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
她这几天也很忙,根本没空刷微博,更何况是高中的学校论坛。
“就是……”熊恪短暂地犹豫了一下,低声回应,“我等一下再给你解释。”
“好。”程西西认真地点头,“你咬耳朵跟我讲。”
熊恪刚想说,咬耳朵就算了吧——
陈塘眼睛一亮,突然抬起头:“你去她家找过吗?”
段白焰一愣:“没有。”
他没有深入了解过,但仅仅在他稀薄的印象里,姜竹沥和父母的关系也并不算好。她的母亲过于强势,她又始终对继父和继妹心怀愧疚,无法与家庭亲近。
所以他首先排除了这个地方。
陈塘毫不留情:“蠢货。”
段白焰:“……”
“我们坐在一起也没用,还是分开比较好。”陈塘站起身,拿起外套,“我再去一趟西餐厅,检查一下附近人流量大的地方;段白焰去竹沥妈妈家,看看她有没有回家;程西西回你自己家等着——万一竹沥去找你了,不要错过她。另外打个电话,让倪歌盯着她们学校,别再出其他幺蛾子。”
这个方案听起来很有可行性,段白焰没有拒绝。
略一思索,他补充了一句:“你再找几个人,去看着夏蔚和何筱筱。”
熊恪以为他是怕夏蔚再有动作,点头应下:“好。”
“我担心竹沥会去找夏蔚。”段白焰十分担忧,“我现在就怕……她背着我,去泼人硫酸。”
熊恪的手顿了顿:“……”
“问题是,泼硫酸这种事,”他一脸纠结,“让我来做,显然比较合适吧。”
熊恪:“……她不会的。”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
段白焰垂眼,无意识地收紧攥着外套的手,声音低进尘埃:“都是……都是我的错。”
陈塘气急败坏:“对,本来就都是你的错。”
段白焰唇角苍白,难得地没有反驳。
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天边朦胧的光线掀开一角,落地窗外翠篁幽竹,他甚至听见鸟儿在枝头跳动的啁啾声。
可是姜竹沥她到底……
在哪儿啊。
***
段白焰顺着姜竹沥高中时留在教务在线的地址,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她家。
她家一直没有换房子,住的仍然是四年前那个中档小区,漂亮精致的小复式,和每个中产家庭一样的内部构造。
站到门前,他略略平复一下呼吸,才按下门铃。
叮咚——叮咚——
响了几声,没有人应。
他暗暗皱眉,隔了几秒,才再去按第二次。
这次响了几声,他很快听见趿着拖鞋走路的声音。
下一秒,门由内打开,一张中年男人的脸露出来。他戴眼镜,穿着普通的家居服,长着一张宽厚温和的脸,只是腿脚似乎不太方便,走得有些不灵便。
四目相对,中年男人有些发愣。
“叔……叔叔好。”段白焰舔舔唇,手心不自觉地浸出一层汗。
除了高中时的家长会,他几乎没在其他场合见过姜竹沥的父母。现在急匆匆地跑到人家面前,他才有些恍惚地想起,四舍五入,这也算是来见家长了吧……
“我是竹沥的朋友,”开口的瞬间,他突然想起自己彻夜未眠,现在的皮肤状况一定很糟糕,也许整个人都很没有精神。所以他放缓声音,尽量显得礼貌,想要将好感值拉起来一些,“很抱歉这么早来打扰您,竹……竹沥她借了我一笔钱,我急着还给她,可我一直联系不上她,就、就想看看,她是不是回家来了……”
明叔叔有些惊讶:“这么早来还钱?”
段白焰也知道这理由很蠢,可他仍然被堵得哑口无言。
明叔叔哈哈大笑:“进来吧。”
段白焰难得地感到难为情,他换鞋进屋,明叔叔低声道:“我去给你倒杯水,你自己到处看看。竹沥妈妈还在休息,你小声一些。”
段白焰默不作声地点头。
他走进屋子,发现小复式内部的空间也很大。整个房子内部的装潢都是温暖的米色调,客厅里零零散散地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行李箱。
墙上挂着一张油画,一束光从头顶打下,驱散舞台上的黑暗,白裙的舞者踮起脚尖,两条细瘦的手臂在胸前环城环,露出天鹅般白皙美丽的脖颈。
他仰着头看画,没有边际地在心里猜测,这个舞者的原型,会是姜竹沥,还是明含?
“那是竹沥妈妈。”明叔叔走过来,打断他的思绪。
他站到他身旁,像他一样抬起头,以一种仰望的姿态,崇拜画中的女人:“她年轻时,像天鹅一样漂亮。”
段白焰接过他手中放着水杯的托盘,低声道谢:“谢谢您。”
明叔叔仰头看了一会儿,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上下打量他:“你是竹沥那个小男朋友?”
“很……很明显吗?”段白焰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他觉得这是在委婉地夸他,跟姜竹沥有夫妻相。
明叔叔笑了:“我在竹沥的相框里见过你。”
段白焰一愣:“相框?”
明叔叔带他上楼。
姜竹沥和明含的房间都在上一层,但她们两人不住在一起。现在的房间隔着一堵墙,也隔着人鬼阴阳。
段白焰站到她的木书桌前,拾起桌上的相框。
那木头似乎有点儿年代了,接缝的地方有些松散,裂缝仿佛是被岁月撑开,又被人一点一点地用胶水粘起来。
拿起相框,段白焰就笑了。可是笑着笑着,他又心疼得厉害。
背景板上,用胶水黏着两个贴在一起的人头。两个人头都很小,只能露出校服的领子,也许是摄影师隔得太远,图片上的噪点格外清晰。她勾唇微笑,而他十年如一日地臭着一张脸。
“这哪是合照……”
这是她从集体照上剪下来的两个人头。
她走的时候,带走了她和明含的合照,却把木相框留下,没有带她和他的。
因为他和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合照。
段白焰难过极了。
他问得颇为艰难:“竹沥她……回来过吗?”
明叔叔不知道事情始末,只当两个人是吵架了。
他点头:“早上回来过,很快就又走了。”
“她去了哪?”
“我不知道。”
微顿,明叔叔又道:“正好你过来了,既然竹沥不要,你就把这个木相框带走吧。我和她妈妈也打算走了,最近在搬家,你不带走,我们也没有地方处理。”
段白焰一愣:“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