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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大部分人都在。环形的座位,从左到右依次是喻川、柯礼杰、成昱……还有梁现。他穿了件白色衬衣,领口松垮,慵懒地靠在会所的深红色皮质沙发里,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旁边成昱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他侧着头听,衔着烟的嘴唇一歪,似笑非笑。
——跟记忆里、以及前几天见到的他都没什么不同,玩世不恭的模样,拽得有点儿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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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小之间感情本就不同于半路结识的朋友,入座几分钟,气氛一下便熟络起来。谁谁新交了女朋友,谁谁又离家出走了,都是谈资。
成昱这会儿正指着自己的脑门痛心疾首:“我爸非给我剃的,你看看多丑!”
包厢里光线朦胧,他把脑袋伸到灯下,明姒这才看清——两侧贴着头皮刨平,露出青皮,还有一行立体的小字。
“小不忍则乱大谋。”柯礼杰凑近仔细看那行头发剃出来的字,肃然起敬,“你爸真前卫。”
“他哪儿能啊,这字我自己加的。不能白剪这么短的头发不是。”成昱展示完毕,顶着他那谜之审美的发型,大马金刀地一坐,“就不说我了,今天是明姒跟梁现二位大喜的日子,让我们举杯……”
他不皮这一下不舒坦,明姒如他所愿地砸了个抱枕过去。
“哎哟!”成昱伸手来挡,夸张地叫冤,“我说的是你俩回国呢,这难道不是喜事吗!”
一群人对他的找揍见惯不惊,纷纷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不过你俩难得这么默契啊,”一群人中唯一的正经人喻川笑完了,正色道,“怎么想到一块儿回来了?”
梁现手里玩着一支黑色的火机,闻言随手丢在桌上:“巧合。”
“是吗,哎其实我听到个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别人驴我呢。”成昱神神秘秘地往前凑了凑,一副学生时代讲小秘密的鬼祟派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姒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好像先在梁现身上掠过,之后又往她这儿看了一眼。
莫名其妙,还挺让人心里发毛的。
“什么消息啊?就你那天天跑火车的嘴。”柯礼杰不以为意。
“现哥,你尤其不能生气。”成昱没理他,对着梁现强调,“如果是真的,你也别不好意思承认。如果是假的,你就当我在放屁。”
梁现漫不经心地应声,嗓音有些微哑:“嗯。”
旁边有人催他:“成昱,别磨磨蹭蹭的,有话快说啊!”
成昱又看了明姒一眼,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一眼有何深意,他就挠挠头,冲着梁现道:“我听说你要跟明姒结婚了。”
“噗——”柯礼杰口里的酒呛出去大半,现场表演了一个人形喷泉。
“我去柯礼杰!你他妈嘴漏吗!”
“……”
场面一时十分混乱,柯礼杰他们几个也顾不上吐槽了,手忙脚乱地跳起来清理衣服。
明姒该庆幸,柯礼杰的反应过大,一包厢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了,没人发现她这细小的一声呛咳。
她缓过嗓子的不适,抬起眼,却不巧对上梁现看过来的视线。
他显然是将她刚才的反应收入眼中,唇若有若无地弯了一下,姿态颇为好整以暇,似乎是觉得她太经不起考验。
明姒捏着玻璃杯的手指收紧,又慢慢松开。
要比演技是吗?
她托腮,看着成昱微笑:“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就是,”柯礼杰把手里的纸巾随手丢在桌上,坐下来,“你说梁现要娶明姒?怎么不说他要娶摩洛哥公主呢?这可能性还更大一点。”
说到摩洛哥公主,他又想起一茬,兴冲冲地转过去:“哎现哥,上回追你那乌克兰超模,你给人家留联系方式没?”
“什么超模,不记得。”梁现看起来对这话题并无兴趣,又重新捡起桌台上的火机。
“咔嚓”一下,猩红色的火苗亮起来。
“假正经。那那个芭蕾舞团的小妹妹呢?你把人家怎么着了,后来天天找我哭。”柯礼杰又道。
梁现衔着烟,简短地说了句什么,明姒没太听清楚。
因为成昱又大着嗓门站起来:“说实话我也不信啊,但架不住有人传他俩要结婚么。再说咱平城这么大,什么事儿没出过?现哥这不还没表态吗!”
此言一出,大概是有那么点禁得起琢磨,包厢里忽然安静下来。
明姒就特别想给成昱脑袋上再来一下,怎么梁现的话才是标准答案,她的表态就不算了么?
她下意识地看向对角位置的男人,握紧了手里的酒杯。
“现哥?”他太久没说话,连柯礼杰也不确定地问。
梁现似乎在想什么事,这才回神,他含着烟,轻飘飘睨了成昱一眼,嗤了声:“什么人说的话你也信。”
两方都否认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要说这从小吵到大的一对冤家忽然摒弃前嫌手拉手迈进婚姻殿堂,怎么想都太魔幻了点,容易让人怀疑人生。
明姒慢慢喝完杯里的酒,放下玻璃杯,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她点开来看了眼,又抬起头。
梁现依旧在跟成昱他们闲聊,双腿交叠,意态慵懒地靠着沙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来的消息。
简单的几个字:「等会儿一起走」
明姒缓缓打了个问号上去:「我们没这么熟吧?」
非但不熟,还是见了面能吵破天的那种关系。
梁现低头看见,也没多跟她绕,轻扯了下唇角:「有东西给你」
明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两人的对话便到这里戛然而止,并且在后来的整个聚会过程中也没有再续上。
直到一帮人喝够了又转场去水吧和台球俱乐部,闹到半夜才结束。载着醉鬼成昱的SUV远去,喧嚣声色像浮光一样地散开。
夜空寂凉如水,只有稀疏的几颗星子。五月末的天,还不算真正的夏。
明姒站在俱乐部楼下,冷得下意识抱紧手臂。等了不知道多久,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刹在眼前。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男人的侧脸。
明姒松开手,踩着高跟鞋登登登走下台阶,朝他伸出手,似乎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什么东西?”
“早上你落在车里的,”梁现挑起一边的眉,指间夹了本红色的本子,在她眼前晃了下,“结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