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门牌号153（1 / 2）
连夜赶回B市,深夜里的机场人烟稀少，大多行色匆匆。
杨今突然想去一趟卫生间，让助理先带着唐遇上车休息，她随后就来。
刚在车上坐稳,唐遇的手机就突然震动了起来。也许是参加颁奖典礼时刻都要提防着摄像机和记者,她实在是太累了,在飞机上就睡得昏天黑地。
睡眼惺忪地从薄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她以为是杨今找不到车了，连看都没看手机屏幕上的备注，声音沙哑地直接说道：“出门过个马路左拐走两步。”
“走哪儿去啊？”电话那头有点吵,但唐遇这二十多年最熟悉的声音之一还是立刻便叫醒了她。
唐遇猛地睁开眼睛,从耳边拿起手机放眼前看了一眼,又好笑地放回了耳边：“新生代编剧代表钟女士，这么晚打电话来是有何贵干？”
“你经纪人在旁边吗？”钟意也不跟她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要换做平时，钟意都会和她互相损上十分钟都不带消停的，如今突然话锋一转又给主题正经地拉回来，看样子是真的要说正事。
唐遇的心一沉，看了看仍旧空着的杨今的座位,又扫了一眼一直低头打着哈欠看手机的助理,吐出一口气。
从随身的挎包里摸出耳机，她才垂下眼：“说吧，什么事？”
“咱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早不曝，晚不曝,恰恰好好在你去参加盛典被没收了手机的时候爆，你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吗？”电话那端的声音很严肃，全然像是换了个人，“我当时正好在去参加作者大会的飞机上，也算是个公开行程，这爆料的时间也太凑巧了。”
“我倒是不觉得我现在能威胁到谁的道路，我周围这一片表面上看上去都挺和谐的，”唐遇轻松地回了一句，放在腿上的左手却悄悄地收紧，她转头望向窗外，“反倒是你，树大招风，是不是招来了红眼病？”
电话那端停顿了一下，随即是一声轻笑：“如果是我身边的事情倒好办，我给你打这一通电话自然是有我的理由。”
“问问她吧，”钟意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拿着的栗子半天都没有打开，在吃栗子和跟唐遇打电话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前者，“实在不行你就自己悟去吧，长点心眼儿，别每次都傻呵呵地等到我们帮你。我要去洗澡，准备睡了，挂了。”
“喂，我到B市……”唐遇已经尽力抢着话说，却还是被那边的一阵忙音给怼了回来。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瞟了一眼仍旧玩着自己手机的助理，抿起嘴唇。
杨今回来得不算慢，刚一上车关上车门，车子就缓缓地开了出去。
盯着习惯性从包里掏出平板刷着的杨今，唐遇在心中纠结了一瞬，又转头看向车窗外。也许是因为每次回来都是深夜，又也许是每次有心事的时候都恰巧是这趟路线，从机场回公寓那个方向的路，她也渐渐记熟了。
B市太大了，作为一个从小在B市长大的孩子，她曾经一直都记不清从家为圆心五公里为半径以外的路。后来在本市念大学，是在另一个区，她也就以学校为圆心划圆。到现在，工作后留在B市，于是又划了一个圈。
熟悉的范围每次都是以三公里到五公里的半径划圆，绝不会多，还有可能更少。以至于有时候听到同学或者邻居说哪里哪里有一家店百年老字号，她都从来没听说过。
唐遇承认自己是个极度喜欢在舒适圈里生活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她想当导演，却在阴差阳错地当了演员之后还是没有转换道路。她畏惧所有的“不确定”，直到不得不去面对它。
比起当时为了喜欢的人能够一头猛冲到陌生城市读书的钟意，唐遇看上去要开朗得多，但实则胆怯得多。
节奏娱乐毫无疑问是在唐遇舒适圈之内的，所以即便是出了公司让她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要去KTV从男导演那里拿到角色的事情，她在之后仿佛失忆般的，也没有说些什么。
那这次……
可这次，真的影响到了她最好的朋友的生活。
明明自己一向自视为重视家人和朋友的人，难道真的要在这个时候装聋作哑吗？
右手食指搅上左手，唐遇犹豫了很久，最后才吐出一口气，心一横地开口：“我和钟意的营销稿，是公司买的，对吗？”
安静的车厢内，她冷不丁地开口，让各自在做着自己事情的那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
唐遇的声音很平静，倒不像是在询问，反而只是通知。
通知给杨今，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是。”好在杨今也一直都不是一个藏着掖着的人，她沉思了一下，干脆地承认了下来。
她的身子向前倾斜了些：“师傅，麻烦您前面靠边停一下，我和唐遇下去说两句话。”
不过是秋天的天气，车外的气温也只能用“凉爽”来形容。
唐遇跟着杨今下车，将黑色的口罩和卫衣帽子戴好。她不愿意再去看杨今的双眼，生怕自己突然心软，只好半垂着眼皮：“说什么？”
“你和公司的合同快要到期了，公司觉得你不会续签。我带你这么久了，看惯了娱乐圈屁大点事儿，觉得也应该告诉你。”杨今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心情沉重到谷底的感觉，她今年已经三十四了，在娱乐圈沉沉浮浮了十几年，早该看淡了许多事。
只是唐遇之于她，和其它人不一样。
虽然杨今总是嘴上说她总是叭叭特别烦，但她也是打心底里欣赏和佩服这个姑娘，有韧劲儿，有个性，懂人情世故却又能永远保持孩子气的一面。
“公司最初签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和钟意的关系了，之前公司内部有个编剧计划。老板的意思是做个网剧部，自己拍，捧红自家的演员，钟意就在这个名单里。”杨今将手伸进休闲外套的口袋里，掏了掏，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戒烟三年了。
苦涩地笑了一声，她继续说了下去：“所以公司很早就调查了钟意，本意是想多了解她一点，能博得好感。结果不知道怎么着，就查到了她的朋友以个人身份进组，拍了《再见蓝鲸》。”
“所以当时你们是因为钟意才签的我？”唐遇的呼吸一滞，鼻尖一股酸意瞬间便涌了上来。
毕竟是带了唐遇快三年，杨今知道这件事对她来说是一个打击，就好像所有人再告诉她，她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朋友，与她个人能力无关。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唐遇，没有人接话，耳畔只有在主干道上飞驰而过的车声。
半晌，她才张口：“倒也不是。你的演技很有灵性，外形条件也非常好。钟意只是公司找到你的一个途径，如果没有我们，也会有其他的公司来签你。换句话说，即便我们不是通过钟意，刚开始就直接认识了你，也会签你。”
“只是不会任你的意思，真的让你当一个老老实实专注演戏的演员。如果公司可以，以你的外形，是完全可以把你打造成流量小花的。”干经纪人这行压力大，几乎个个儿都会抽烟。
在遇见唐遇之前，杨今一直在努力戒烟。只是戒烟不易，她每次都只坚持了十天半个月，因为工作上的焦虑而又不得不回归烟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