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失之毫厘(1 / 2)
随着脚步声近,陆璟蕴将捂在头上的烫捂子收进了衾被里,额头上一片滚烫。
步珩微推门,在管家的引领下一路走近床前,她俯身盯视着那俊颜瞧了会儿,也没瞧出个病入膏肓的样子,遂转头望向陆府管家,“你是说高烧不止?”
老管家垂首应声,步珩微这才探手抵在他的额头,“嚯!还真是烫!”
“郎中怎么说?”步珩微也没收回手,只是从他的额头顺移到了面颊之上,眉头不禁蹙了起来,“这脸颊怎这般凉?”
“这……”陆府管家默了默,最终镇定回道,“郎中也无法,说瞧不出是何病。”
此时陆璟蕴缓缓睁开了眼,生气全无,“珩微大人,你来了。”
虚弱声音里仿似只有进的气再无出的气,步珩微很是纳罕,却也不为所动,只撩起衣摆端坐在了床侧,“台主您有什么遗……要事要交待?”
陆府管家惊愕于步珩微的态度,还真是苦大仇深的冤家。陆璟蕴呼了口气,勉力道:“珩微大人不想知道本官为何缠着鸯刀不放吗?”
“不想。”步珩微干脆直接截了他的话,陆璟蕴一时语塞,但见她面色不善,确是有心事的样子,故而侧眸强撑着语气,“被最好的朋友欺骗,珩微大人不好受罢?”
“是不是这高烧把陆台主的脑子烧糊涂了?”步珩微冷声呛回道,“下官看台主这病是内热攻心所致罢!”
步珩微情绪变化愈是明显,陆璟蕴越是知道李绥在她心目中的份量不轻,剑眉渐渐绞在了一起,寒气散发,步珩微瞧着他那火气上升的样子,便知道他这病也是装的,“陆台主实在燥热难耐,就去沉香苑,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包您满意。”
说罢,起身就离开了房间,陆璟蕴噌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林家娘子说您欲.火攻心。”老管家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昂着头转身出门送客,只留下对陆璟蕴幼稚行为的不屑鄙夷。
步珩微刚回府,查管家便迎了上来,面有忧色,“公子,小姐自回府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里,看起来极是不畅快。”
“我知道了。”步珩微走到她房前,并没有敲门,只是站了许久才缓声道:“念筠,有些事情总不会如愿发生,有些事情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每个人做这或那样的事情,总会有自己的苦衷,凡事看开点。”
话一说完,步珩微不禁有点嘲笑自己,劝得了别人却劝不了自己,自己又何尝不知道李绥是有苦衷的,但在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间,她还是像被刀剜剑刺了一般,有再多的铠甲防护也无用,那抹痛楚终究是延进了骨子里。
生来最受不得被别人欺骗,现如今最好的朋友欺瞒了她五年,心凉大于愤怒,想来说出那番决绝的话也伤了李绥罢。
月色如水,步珩微却只觉夜色无尽阴暗,她下意识的抽出了鸯刀,每当心情沮丧低下时,她总会以此警醒自己,不要困于儿女情长,她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还有更崎岖的路要走。
合欢树下,步珩微摩挲着刀鞘,再熟悉不过的纹路,或许是反向摩挲的缘故,步珩微整个人惊得站直了身体,怎么这纹路像是镌刻的两个字?
是了,璟蕴二字,以繁杂纹路为依托,竟将此二字隐了进去。步珩微此时才记起多年前的一幕,念筠第一次欣赏鸯刀时,便瞧出了蹊跷,“姐姐,你看像不像璟蕴二字?”
可她左瞧右瞧愣是没瞧出来,念筠对六国古字是有研究的,隔远了观看便瞧出了其中的机巧格局,她当时还取笑念筠看古字看多了,现在细想来,真是自己粗心了。
步珩微生怕自己看走了眼,或是心有所想才会如此,又对着那纹路细细描摹,一番描摹下不禁一番慨叹,能将古老文字镌刻进繁复花纹里而不被人发现的,必是雕刻大家。怪不得初始听到“陆璟蕴”三字时,会有一种在哪儿听过的错觉。
慨叹之余,步珩微又静默起来,既然如此,这鸯刀果真是陆璟蕴故人的?步珩微不禁又摇头啧了声,莫不是父亲便是他的故人罢?可父亲与他相差太多,又怎会成为故人?
步珩微一夜思绪翻涌,翌日,她早起骑了多金便哒哒的往法玄寺赶去,心间有诸多不快与疑惑,也该找人排解下。
她急匆匆进了半山腰的藏经阁,僧值候在客室前,微躬身挡了她的去路,“步施主请留步,知藏正与人谈话,施主不方便进去。”
“谁?”步珩微咬着唇角,心下一阵好奇,谁竟还这么信仰佛祖,大清早就往寺庙跑!僧值还未顾得及回话,客室中传出了女子娇俏的声音。
“修言,你陪我说会儿话罢?”
静儿!步珩微一个霎时反应了过来,也就只有静儿能这么风雨无阻的往法玄寺跑了。僧值也很无奈,却没有展现太多,只恭谨道:“步施主还是稍待片刻罢,等会儿知藏定会让衲子去饭堂端饭,施主到时再敲门进罢。”
“定会?你是说你最近一直这个时间去饭堂端饭?”步珩微惊诧不已,“静儿每日都来?”
“每日必来。”僧值肯定的说着,清澈眸子里还有那么丝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