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2 / 2)
白衣人又笑着摇头:“异想天开。”
纪连翘喟叹:“我答不出。”
白衣人又问:“如若把一族换为一人,如何?有人假借名义困住你亲近之人,想要你永远留在他身边。”
纪连翘差点脱口而出:“那自然是好办很多!”然而不知联想到了什么,他脸上出现一瞬间的空白,到底没有说出口,反而逐渐显出惨不忍睹的尴尬和恼怒,最后又化为一脸微红的平静。
“……无聊。”
白衣人未听清,执着地问:“你会留下,对不对?”
纪连翘难以作答,满脑子都是谢斩奇怪的言行举止。什么千方百计忽悠他签下淮南的卖身契,什么佯装无意地试探留他同行,什么动不动就敲上一笔债条……他砰一下拍案而起:“无耻!”
白衣人:“……???”
纪连翘脸越来越红,一下子觉得是自己自恋多想,一下子又怀疑这白衣人居心叵测可能是谢斩的奸细,脚步都乱了起来。白衣人忙挽留他:“你还没回答我。”
纪连翘牵过白公主:“……不,我走了!”
对,他走了,离不耽园好几百里,休、休想用这种无聊的手段留住他!
白公主大概是感知到了纪连翘乱而快的心率,施展出无上轻盈的身法,如飞燕般山一重水一重地度过了。
身后的茶寮逐渐变至黑点,而后消失不见。白衣人握着书卷,沉吟半晌。从他身后,走出一个黑衣少女,却是板桥的玉琢姑娘。
“白无咒,你真是不怕死。”
白衣人神情一变,再无超然世外的模样,他面色苍白而眼睛出奇得大,漆黑的瞳仁几乎像是反射不出光线,配上那神经质的表情,看着十分阴鸷。
“可惜了。”他冷笑一声:“若他说个‘是’,这咒便就落成了。”
他是个用咒高手,下咒手法十分奇特,乃是通过讲故事将人代入相似的情境之中,再以循循善诱的问题,一步步将对方诱至他想要的答案。一旦出口,咒便完成了。
“落成了又如何?哪怕如此留下,也不过是个被你蒙蔽的傀儡。你觉得主上喜欢的是个傀儡吗?”
白无咒歪了歪脖子,脸上出现残忍的笑意:“傀儡和没有记忆的傻子,哪个更有趣呢?”
玉琢脸一沉:“休要胡言!”
白无咒冷哼一声:声音沙哑黏湿,让人联想到某种爬行动物:
“你又留在这里做什么?既让你护送他,也不怕这会儿便被人杀了。瞧他一身庸质,杀他便如杀鸡一般轻易。”
玉琢色变,忙施展身法追纪连翘而去。
余下路程,纪连翘的奇遇越来越多,他却也越来越麻木。无非是渴了便有好茶,累了便有软塌,每到一处驿站村庄,便有最高规则的礼遇,入了城镇,更是万千珍馐流水般。
按脚程,今日日落之前便可进入重明镇。纪连翘轻抚白公主,自言自语:“幸好没被人盯上,否则打也打不过,指望你带我逃吧,我看你也跑不快。”
他本担忧这一路招摇做派,难免会有人心生歹念,谁知一路却是风平浪静。
白公主扬起前蹄嘶鸣一声,然而这一招已经吓不到纪连翘了,他老神在在踩实脚蹬勒紧缰绳:“你还不服气,无山跑得比你快多了。”
地平线的尽头,一座庞大的城市笼罩在冬日暗淡的光线中。纪连翘只觉得这一路皮肉口腹都被养刁了,竟对接下来的奇遇生出克制的期待。虽然偶尔也会怀疑这一切待遇本不属于他,但几次解释逃避都没有用,反倒把那些人吓得面色雪白,索性便随他们去了。想必那位世外高人的本家,应当不会跟他这庸俗凡人计较吧!
一声闷哼被掩藏在山石滚落悬崖的动静中。利刃入鞘,抹掉一线血痕。
玉琢纵身跃上高树,一身黑衣尽染风霜与血色。
她眉眼间难掩忧色。
前方线报,日月公主的招亲盛事如春火燎原般燃遍了大地,还未进入宓水,民间便已自发地狂欢起来。而重明镇已擅自设下比武擂台,虽为野擂台,但毕竟可以提前渲染人气,因此参与者与起哄者都不在少数。
早有人放消息出来,纪上仙将于近日入重明,擂台旁的赌局已早早押好。
所有人,都在等他入城。
在她身后的官道上,一黑一金两马星夜兼程,披星戴月直奔重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