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修)(2 / 2)
“回去告诉你姘头,今日你来送我,朗朗乾坤,众人皆知。倘若我在途中遇见什么……”陆昀震怒回头,桓晏则笑着说完了末半句:“那可都是太妃之功。”
“无耻!”
陆昀默了好一会儿才从唇齿间忿忿逼出二字,调转马头即离开。桓晏眼中渐冷,将小匣收入怀中,拂袖登车。
那名旅贲一直在侧围观,郁郁松出一口气,料想他等的人皆已到了,便要收束部队出发。车队就此启程。桓晏打开车窗,最后望了一晌建康朱紫色的城门,眼中失望之色如墨云翻涌。
他知道,她再也不愿见到他了。
往日会拉着他衣袖软声唤他哥哥的小姑娘,再也不会有了。
……
陆昀回宫后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禀告给郑太妃。郑阿怜顼然失色,坐在案前修剪从华林园中摘来的新开的梅枝。
“他倒是心狠,这一招釜底抽薪,断了本宫的路不说,连他自己的退路都断了。”
“宁可去那天高皇帝远的地儿喝海风,也不肯与本宫合作。”
郑阿怜一时颇觉可惜,桓晏这颗棋子,她还是不愿意放弃的,何况他知道自己那么多秘密。然而云燕已死,他们之间连最后一根联络的线也断了。又有些后悔,或许自己不该用桓微来逼他。
“那么现在,要斩草除根吗?”
郑阿怜摇头,桓晏此言,就是明晃晃地在威胁她,倘若他在途中遇见什么好歹,都会被怀疑是她的手笔。她虽不知这件事桓老贼知晓与否,但值此紧要关头,能不同桓家撕破脸,就不要撕破脸。
她款款起身,唤来贴身侍奉的宫娥,红唇勾过一缕嘲讽,“走吧,陪本宫去见见阿姊。”
中宫显阳殿外,梧桐落叶斑驳,满阶皆是。寒鸦栖在光秃秃的枝丫上,一声比一声凄厉。
郑太妃一袭素色鸾鸟朝凤暗纹宫装,外搭银丝素锦披风,打扮得妖妖乔乔的,香肤柔泽,素质参红。她站在殿前陛阶上,以帕子搭在脸上眯眼瞧了一眼濛濛冬日下的突兀枝丫,笑道:“今日日头好,阿姊的身子也应好起来了。”
梧桐是忠贞之树,中宫显阳殿的殿阶外广有种植。但前后入主中宫显阳殿的两位皇后皆未应此寓意,得享丈夫的忠贞。而梧桐经霜半死,凄冷孤寂,大有不祥之兆。庾太后还在做皇后时就几次提出要砍掉树木重新种以松柏,却均被群臣以国库日益空虚拒绝。如今庾太后又在病里,每日面对着半死梧桐,心情自然更加郁闷,这病,也是一天比一天的严重起来。
郑太妃走进庾太后寝宫,见元嘉长公主正在侍药,便笑道:“大婚在即,公主去准备婚事吧,这种侍奉之事交给妾来做即可。”
元嘉长公主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回头怨恨地瞪了郑氏一眼,防她如防贼一般。上回桓微进宫却离奇消失了一段时间的事,连崇德宫中的谢太后都惊动了,事后桓家虽然没有找上门来,却也把她们母女吓得够呛。她可没有谋害桓微,那件事分明是有人陷害她!
后来仔细想来,这宫中的主子,除了谢太后就是新帝与郑阿怜了。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不是郑氏又能是谁?而当夜捉捕庾氏前夕、新帝又当朝顶撞桓泌,间接葬送庾氏的最后生路。新帝不过是个孩子,这一切,必然是郑氏在后面捣鬼!
如今母后缠绵病榻,自己又逃脱不了北去的命运,元嘉是真的担心自己走后这对母子会对母后不利。
庾太后却勉力对她露出一个笑容,伸手握住郑太妃伸过来的手,“阿妹来了。”
又屏退宫娥,唤元嘉出去,“阿妧,你先出去吧。母后有几句话想对你阿姨说。”
元嘉满面为难,但目及母后关爱的神色,行礼退下了。元嘉走后,庾太后泪如雨下,“阿姊自知时日无多,撑不撑得过阿妧的婚礼都是问题。新帝又年幼,尚且无力与群臣抗衡,阿姊就是死,也不能瞑目啊……”
寝宫里湘帘寂寂,落针可闻。郑阿怜假意担忧地按住她苍白干涩的唇,关切地道:“阿姊可别这么说,您千寿之尊,一定会好起来的。”
庾太后摇摇头,枯黄如落叶的面上泪水滚落,握住郑阿怜的手则紧了又紧,“阿妧的婚礼很快就要来了,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届时怕是不能出席。如此,还望阿妹能代我行太后与母亲之职……”
“这……”郑氏假意为难。元嘉公主的婚事关乎两国邦交,届时须由皇太后出面,与天子共同主持,送嫁至江口。而她前回想要临朝称制受阻,再不抓住这个机会,以后就更难了。
“阿妹还在犹豫什么?”庾太后似若急了,“难不成,要便宜了崇德宫的那位?”
“那妾就却之不恭了。”
郑阿怜盈盈福身。却没注意到。庾太后浑浊双目中一闪而过的冷光。
……
小雪这一日,谢沂同朝廷与老母告假,携妻子前往栖霞山中观赏落枫。
过了立冬后,日子一天比一天严寒,谢府中尽皆换上了冬衣。刘氏大为不解,山中天气寒冷,便是山中红叶还未落尽,又有什么可看的。长嫂王氏则看穿小郎想要同新妇子二人独处的心思,笑着劝说道:“阿母,山中的精舍不是设有地炉吗?后山还开凿有汤泉,可比家中暖和。”
有汤泉?刘氏虎着脸,别一眼儿子,直觉他不怀好意。桓微本抱着小侄子谢檀在窗下案几前听写汉字,雪颜微红,清澄日光透过锦葵雕花的窗牖洒来,在她脸上照下浅浅深深的影子。
谢檀闻讯,从她怀里蹿出来,跳下案,抱着叔父的大腿巴巴地求道:“阿叔,阿狸也要去!带阿狸去嘛!”
眼见得小叔面上笑意微僵,王氏笑着去抱儿子,“阿狸别去。山中可有老虎,专吃小孩的。你呀,就别去给你阿叔添乱了。”
“阿狸就要去!”
谢檀这回可不干了,见一向疼爱他的叔父迟迟不肯点头,俨然是要丢下他的征兆,又踏着木屐噔噔噔跑回案边,攀上已然莹面微红的叔母,可怜兮兮地央道:“那叔母带阿狸去,好吗?”
“……”
桓微赧然转眸,对上郎君笑意融融的眼,不知为何心里一阵发虚。抿抿唇,摸摸侄儿的小脑袋瓜,同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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