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棋室(中)(2 / 2)
一时间,她看周淮的眼神都变了。——这还是那个弱不禁风、素日多病、连射御课也不下场的祁王殿下吗?今天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还没等她想清楚,对面的祁王殿下已经表情痛苦地握住了左手腕,蹙眉不语。
洛臻一颗本能警惕的心落回了肚子里,却又紧张起来,“果然拉脱了关节?!”
她急忙靠近过去,捋起了周淮的左衣袖,观察手腕处。“若是关节拉脱,需得早些唤御医来诊治才是。”
这边的动静不小,早已惊动了周围的人。
穆子昂几步跨过来,跪坐在周淮身侧,一把将祁王的衣袖从洛臻手里扯回来,手法熟练地在左手腕几个穴道处按压了片刻,舒缓了口气,“并无大碍。”
说罢怒视洛臻,“方才怎么回事!好端端,怎么会伤了手腕!姓洛的,你又怎么欺负五爷了!”
洛臻这回才叫无妄之灾,无辜地指了指棋盘,“还不是你刚才将那棋盘连底座推开了两尺远,几乎把我砸屏风里。五爷好心帮我拉了一把……”
穆子昂又气又恼,黑着脸色道,“五爷身体不适,不能继续了!换我来陪洛君对弈!”
洛臻笑吟吟道:“谁要你。偏要五爷陪。”
穆子昂:“……”
这边吵得鸡飞狗跳,隔壁的楚王听得分明,头疼地扔了棋子,对宣芷公主抱怨道,“你这伴读,真不是个省心的。我这五弟,也是养得太娇了。搬个棋盘居然能拉伤了关节。”
起身隔着屏风对穆子昂道,“子昂,你自己也是有几分医术的,既然查出来老五的手无碍,就别吵了,各自回去座位继续罢。”
这里身份最尊的楚王发了话,自然无人异议,穆子昂气喋喋地回了自己位子,啪的重重一子落在棋盘上。
洛臻执黑子,继续和祁王下棋。
两人各走了几步,窗外忽然风起,几片黄叶从枝头卷起,随着呼啸的秋风吹落室内。
洛臻顺着半开的窗棂往外看了一眼,天色暗沉,云层黑而厚,原来是要落雨了。
对面的周淮捂着嘴,细微地咳了几声。
洛臻有些后悔,早知道便选室内靠里的隔间了。这般身子不好的人,怎么偏让他坐在靠窗的地方吃风。
她当即起身,把半开半闭的两扇冰裂纹花窗合拢了,随手插上了插销。
“屋子靠里还有几处空座,咱们要不要换个位子?”
周淮微笑道,“无妨。”
他掂起一枚白子,这次果然放在西南角,堵死了黑子最后一口气,随即一颗颗地将黑子提了起来。
洛臻正在苦思对策,却听周淮轻声道,“看洛君举止,平日里应是很擅长照顾人,不像是残忍好杀之辈。昨日射场对文小舅的那一箭——是故意立威罢?”
洛臻应声抬头,指尖棋子哒的一声,滚落在棋盘上。
她缓缓坐直身体,眯起眼睛打量对面的祁王殿下。
“交浅言深,乃是交往大忌哪五爷。”
周淮垂眼打量了棋盘片刻,“这步棋放错了。应该往下挂角。”说罢把洛臻放错的黑子挪了个方位,又继续轻声道,“洛君言重了。我随意说说,你随意听着,如此而已。”
棋室隔壁,泮宫琴师依然在弹奏着静心的雅乐,乐音缭缭,绕梁不散。
泠泠的琴音之中,只听周淮轻声细语道,“洛君初入上京,唯恐被人小觑,敬端公主受了旁人欺侮,因此处处强压一头,言行刻意立威。却不知洛君可曾听过一句东陆古语,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