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三十四(1 / 2)
赵铭快疯了,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娘子会在背后狠狠的桶他一刀!
“那些事情明明都是你做的!”
“都是你做的!”
“你怎么能推给我?明明都是你做的!”
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根本无法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
他只觉得自己前半生的努力仿佛都变成了一场笑话,他拼尽全力考上状元,被一个屠夫闹了一场将他的名声毁尽,如今又闹到了圣上面前,他的官途恐怕会彻底断送。
他怕极了,他不敢想象若是圣上真的相信了他的话,他之后该怎么办!
他不甘心,他好不容易从那个贫穷落后的乡村挣扎了出来,从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从土里刨食的命运中挣扎了出来,不用再娶村姑,而是能够渠道一个身份高贵,端庄娴雅的妻子。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毁了!
他的妻子开始厌弃他,他以为端庄娴雅,和他已经琴瑟和鸣的妻子现在竟然要一脚踹开他,要将一切的罪名全部都推到他的身上!
不,不该是这样的!
“是你想把她给卖了,你觉得娘在世的时候她给你找了太多的麻烦,你厌恶她,你不想让她好过,在娘去世以后你便迫不及待的找人出去打听,打听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那屠夫,一切都是你自己经手的,傅安宁被屠夫带走的那天你还温柔小意的对我说:你真好。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他大喊大叫着,状若癫狂,不管不顾的将曾经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突然,他又想起了那时她在府门前当着所有人喊出的那句“和离”,赵铭混沌的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丝明悟——这个女人想要以他为踏板,把她自己给洗得干干净净!
这个狠心的女人!
想到这一点,他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瘆人,他指着状元夫人怒斥道:“你开始嫌弃我了?你想扔下我?我告诉你,做梦!”
状元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赵铭说的这些事情在她听来不忍耳闻!她羞愤的呵斥着,阻止赵铭继续说下去:“你住口!”
她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扑到了圣上面前,哭诉道:“陛下,妾身从小熟读《女则》、《女戒》,自知妇人应当谨守本分,善待家人,自嫁入赵家以后也是勤谨的适逢婆母,虽然因为婚约的事情与表妹之间有所误会,可妾身从没想过要害她,都是女人,妾身又怎么会想到如此恶毒的方法?还望圣上明鉴,还妾身清白!”
两相比较,状元夫人得体的反应确实让圣上对她的观感要好上许多,他将目光投向了一直都跪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孙丞相,问道:“这件事孙相怎么看?”
赵铭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的老岳丈,想着孙丞相一向德高望重,他连忙扑到了孙承祥面前,急切的催促着:“对,岳父大人,这事儿您得说话,孙星娇这个女人,她敢污蔑她的夫君,这件事您得为我做主啊!”
他只想着孙丞相德高望重,便会站在他这一边,却忘了孙丞相因为是孙星娇的父亲,才能是他的岳丈,因为位高权重,才会在他人眼中有“德高望重”的印象。
孙丞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甩袖子将他抽到一旁,然后恭敬的朝圣上一礼,道:“回禀陛下,此事老臣不宜开口,只是女儿是老臣从小一手带大的,臣相信她的人品,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反倒是赵铭此人,当初隐瞒自己有婚约的事情骗娶了老臣的女儿,如今又闹出这样的事情,老臣对他失望至极。”说着,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仿佛真的被赵铭的德行有亏给伤害到了一般。
孙星娇也趁势凑到了傅安宁的面前,低声啜泣着:“表妹,今日听了你一番话以后我才知道他骗得我好苦。当日婆婆带着你来到府中,提及婚约之事,我只觉得五雷轰顶,后来他告诉我那些事情他从不知道,如今我与他已经成婚,当春的婚约自然不能再作数,我便信了他,只当这是天意弄人。”
“后来,他说要为表妹找一户好人家嫁出去,我私心里自然十分欢喜,说来惭愧,新婚期间除了这样的事情,我心里要说对表妹没有一点意见绝对是假的,可我从没想过要害你啊!谁能想到他竟找了这样的一个屠夫,竟要活活将变美你折磨死!他人面兽心,他不是个东西!”孙星娇痛心疾首的斥责着,那副可怜的模样俨然就是一个被丈夫欺骗了的可怜女人。
若是傅安宁不知道前因后果,还真的要被这演技精湛的状元夫人,相府千金给骗了,真当他们同病相怜,一样被一个男人给骗了!
她冷笑一声,道:“这么好的演技,不去当戏子还真是可惜了,赵夫人到戏台子上去唱上一出,恐怕满京城都要为你喝彩了。”
这便是完全不相信孙星娇的话了。
孙星娇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她颤抖着声音:“表妹,你不信我?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当初对你的态度不好,可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
“是与不是并非你自己一面之词就能说明,我记得那屠夫说过,他与你之间有白纸黑字的契书,若是为我找个婆家,为何要一两银子作为买卖?又为何要有契书?你们两个连个谎话都编不圆,还在这里狗咬狗,推卸责任,你们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一句话出口,无论是赵铭还是孙星娇都僵住了。
他们只想着要推脱责任,要把找了这么个丧心病狂的屠夫的责任推卸到对方身上,却忘了这件最重要的事情。
孙星娇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难不成她还能说那一两银子是聘礼吗?
她再僵着脖子扭过头,看到圣上被欺骗了以后更加愤怒的表情,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惶恐的想要解释,在这个时候她的大闹却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陛下,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疯狂的摇头,她比赵铭更清楚“欺君之罪”是什么样的罪名,她怕了,她后悔了。
圣上也在傅安宁的提醒下才想起来还有屠夫这么个当事人,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也正是屠夫做下的,他扭头朝着身边的人问到:“屠夫呢,怎么派去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身边的大太监连忙领命出去询问,还没踏出殿门口,前往屠夫那里的人已经到了门口,回禀道:“陛下,臣有辱使命,臣赶到村子里的时候,有一处人家里面走水了,臣找人打听以后才知道原来走水的那家就是屠夫家,等大火被救下来,屠夫已经被活活烧死在了火中。”
“什么?!”圣上震惊极了,他左右看了看,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赵铭夫妇身上,怒喝道,“赵铭,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们两个丧心病狂的想要杀人灭口?!”
联想到他们两个能够找出来如此恶毒的一个屠夫将亲表妹嫁过去,圣上觉得这两个人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了。
“他刚在你们府前大闹一通,将你们的名声会毁了,让你们成了满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你们对表妹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一个毫无关系还害了你们的屠夫,若是不对他做些什么,怎么对得起你这心黑手毒的性子?!”
眼看着圣上这就是气狠了。
“不、不!陛下,臣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臣真的没有做,他在臣府前大闹一通,臣气不过也只是让人将他打了一顿就放回去了,臣怎么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陛下明鉴啊!”圣上的愤怒让赵铭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慌乱的扑到圣上脚下不住的磕头,没两下他的额头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再磕了几下都已经渗出了血丝,足以见证他有多么的用力。
来回禀的人连忙道:“陛下,大火是那屠夫自己引发的,与赵大人并无干系。”
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帮着赵铭说了一句话,在引起了圣上的注意以后,他继续道:“臣打听了,左右邻居都说今日张屠夫回去的时候气急了,一脸的狰狞,那模样就好像是许多年前他前头那个娘子死前一天的模样一样,把村里的人都给吓坏了,大人赶快把外面乱跑的小孩给喊了回去,生怕他们惹到了屠夫,惹来麻烦。”
“后来左右邻居就听到了屠夫院里面传出来的打砸的声音,好像是屠夫在家里发疯,他一边砸着家里的东西,一边口中还骂骂咧咧的,污言秽语不忍耳闻,邻居们隐约听到了,他似乎是在骂赵大人,还有被他买回去的那位小娘子。”
傅安宁发现这人说话处处都在向着赵铭,不由得眉头一皱,虽然她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处处偏帮着赵铭,可她很清楚一旦不能一下子将这些人踩死,以后会有多少麻烦。
这一世的她可不是当初的宁王妃了,一介平民女子,任谁想要弄死她都会像是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她必须要步步谨慎才行!
眼看着那人还要再继续说些什么,傅安宁连忙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漏洞,道:“这么说来,这位大人也听到了左右邻居的话,是他用一两银子将我从状元府中买回来的?”
那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确实是这么听到的,只是在心里他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傅安宁冷冷的笑了笑:“如此一来,即便屠夫死了,也只是物证没了,当初他在村里可没少宣扬自己把我买回来的事情,村中人尽皆知,这些都是人证,总不至于一扭头,整个村里的人全都一把火被烧死了吧?”
“那恶魔当初活活打死了一条人命,如今若不是我逃的快,只怕又是一条人命!如今他葬身火海也是罪有应得,说不准还是当初那位娘子回来复仇了!”
“赵铭,赵大人,赵夫人!你们二位午夜梦回的时候可会心虚?可会被噩梦惊醒?!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做的一举一动可都有人在看着呢!”
“够了!”圣上沉声打断了傅安宁的话,“朕知道你心里有委屈,有怨愤,但这不是你胡言乱语的借口!”
太子妃生怕圣上会迁怒傅安宁,连忙劝道:“父皇,傅姑娘也只是气急了,这二人狼心狗肺对一个弱女子下如此狠手,她死里逃生,怎么不怕呢?”
“您不知道,当日儿臣捡到她的时候她有多狼狈,儿臣看着都觉得心疼,后来知道了她的经历更是怜惜,这才派人去查,才知道了这些事情。”
“她一个弱女子,孤苦无依,父母双亡,唯一能为她做主的姑姑也已经去世,身世实在可怜!”
她郑重地朝圣上一礼,道:“儿臣请求父皇为傅姑娘做主!让孤苦无依之人也能够得到公道!”
很显然太子妃的话在圣上这里有很重的分量,他赞赏的看了太子妃一眼,道:“事到如今,情况已经十分清楚了,这恶毒的主意无论是谁出的,总归跑不了他们这对夫妇!”
“传朕旨意,赵铭背信弃义,恶毒至极,品行不堪为官,自此贬为庶人,永不录用!”
一句话让赵铭直接瘫倒在地,他知道有了圣上这句话,他这辈子彻底的完了!
孙丞相低下头,应和道:“陛下圣明,老臣也有一个请求。”圣上的目光从他身上扫了一眼,道:“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