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1 / 2）
月光莹莹,洒在边疆的黄土上。
少年立于城楼上,将拇指跟食指弯成圈,透过圈抬眼望去,天上的圆月尽收眼中，被困在了这方小天地。
他想起某个曾经，少女靠在他的肩头，他们一同望着夜空明月,享受着难得的安静。
他侧头看她,少女恬静美好，在他看来,比天边明月还要皎洁，还要耀眼。
她突然出声道：“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
他当时说：“时间始终会流逝，我们始终都会走。”
少女瘪起嘴：“那不走行不行？”
他沉默良久后，道：“就算我们不走，月亮也会变化，不是所有的月亮，都会同今夜一样，那么明亮，那么耀眼。”
他还记得少女眼中流露出来的失望，她没有再看他，她用食指与拇指弯成圈，将天边的明月收入眼中,喃喃自语：“若是把它印在我的心里，是不是就永远不会变了？”
谢锦书收回手，那轮圆月仍在。
不知道今夜的沈卿卿，会不会在看着这轮月，如果她在看的话，他们算不算是一同赏月呢？
谢锦书眼底浮现了抹自嘲，他其实是有多么后悔，没有在当时告诉她，就算圆月会变成弯月，从耀眼变得黯淡，不管什么样的月亮，他都愿陪她一起看。
城楼上，青年将士来到独自站着的人身旁，目光无比恭敬，道：“将军，据探子回报，北燕与末颉确实成了联军，此刻正有十万大军赶来，离城门不过百里，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到达城门下。”
“照计划行事。”他淡淡道。
谢锦书在城楼上，望向远处的黑暗，那片黑暗中将钻出一群猛兽，它们妄想着吞掉整个雁门，这是在上一世，同样会发生的事。
那时他在盛京，等消息传到时，雁门城门早已被破，将士百姓死伤无数，而身旁跟随他数年的廖远，最后也死在了这场战争中。
廖远得令吩咐完毕，回到城楼上时，少年仍是孤身一人，静静望着远方，眼中满是淡然。
接触过谢锦书的人都知道，这份淡然来源于绝对的自信，他有自信能守住整个雁门，有自信能让那些豺狼虎豹，通通都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毕竟他是他们的谢将军，是从未打过败仗的谢锦书，是大梁百姓心中的神话阿！
在几日前，将军说过要防范于未然，边关已有半年多没有动静，宁静下埋着熔岩烈火，总有日会彻底爆发，没想到一语成谶。
这一日，终于来临了。
夜色越来越浓，敌军悄无声息来到，一声令下，城楼上的弓箭手往外放箭，敌军前阵恰好进入射程，被暗夜袭来的箭雨笼罩。
惨叫声接连不断传来，有无数士兵跌落下马，就在这时，林间埋伏的大梁士兵挥刀冲出，将他们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意识到大梁早有准备后，剩下的敌军们不再恋战，纷纷朝着后方撤退，这一仗赢得毫无悬念。
庆功宴上，将士们纷纷恭维着谢锦书，这是他们的少年英雄，他仅凭着自己的推测，率领众将士做足准备，不费吹灰之力，便败退了敌军。
谢锦书面上满是冷峻：“北燕联合末颉来犯，不会只这么点动静，今夜击退的……恐怕只是他们的先行部队，决不可掉以轻心。”
少年如玉般的脸庞上满是认真，众人不禁放下端酒的碗，面容变得越发严肃，谢锦书的判断从未失误过，他们信他。
廖远道：“但愿将军派出的探子，此刻已放火烧了他们粮仓，一旦断了粮，即便是后续援军赶到，他们也支撑不了多久。”
谢锦书敛了敛眸：“但愿。”
蓦然，凭空一声惊雷响起。
众人脸色旋即一变，纷纷望向窗外，跟着那声惊雷而来的，是数道闪电，它们划破漆黑的夜幕，如同璀璨耀眼的火花。
顷刻间，大雨倾盆而至。
谢锦书眸色渐深，唇角是凉薄的笑：“居然……是这样么？”
城内响起了铺天盖地的欢呼声，百姓们纷纷冲出屋，接受着雨水的洗礼，无不手舞足蹈，无不欢声笑语。
他们已经等了太久。
雁门已有三月未曾降雨，土地皲裂，庄稼枯死，颗粒无收。
幸好老天眷顾，没有放弃他们。
谢锦初来到窗外，伸出手接着雨水，等廖远走至身边，他突然问：“你说，这场雨会下多久？”
廖远话语里带着期盼：“这场雨来得迅猛，结束得应当很快。”
谢锦书敛眸：“若是它一直不停呢？”
廖远愣住，如果这场大雨不停，沧州援军行军受阻，无法及时赶到雁门，若是敌军后援先到，那仅靠城内的十万士兵……
雁门，势必失守。
雨一连下了几日。
敌方援军在第三夜赶到，先行部队有五万人及时撤走，加上援军四十万，共四十五万精兵，对雁门再次发起了进攻。
谢锦书从沧州调的兵，因为这场大雨受阻，行军艰难，没能及时赶到。
在城门被撞城柱撞破之前，谢锦书做出了一个荒唐的决定，他打开小城门率军杀了出去，漫漫雨夜，刀光血影，惨叫连天。
谢锦书如同一尊杀神，手起刀落所向披靡，雨水冲刷了血水，他的视线已模糊不清，仅凭本能在斩着冲上来的人。
在前方的不远处，被敌军簇拥着的，那个身形威武高大的男人，只要能拿下他的首级，一时之间群龙无首，敌军军心势必大乱。
这样，还能再拖一日。
雁门，必须要守。
谢锦书劈了条血路，以无数士兵为代价，在将要接近之时，那个男人转过了身。
他看向他，笑了笑，似在讥讽他的不自量力。
明明沐浴在腥风血雨中，他却不紧不慢，抬起张弓，拉满，箭头对准了他。
箭离了弦，似毒蛇，却比毒蛇更迅猛。谢锦书冷眼，偏了头，身后却传来声嘶力竭的呐喊：“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