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2 / 2）
泽洛斯发现他们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
四周都是差不多的景物，他也不知道自己一通狂奔后，走到了森林的什么地方，离出口还有多远，也不知道那个年轻人会不会再来找他们。
他痛苦地叹了口气，责备着自己的愚蠢。
但在这里一直待着也不是个事。泽洛斯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天色。一旦等到太阳落山，四周变得黑漆漆的话，他们走出这片森林的希望就更加渺小了。
突然，他的瞳孔一缩。
“梅特里希，快躲开！”
不知何时，好友的背后竟出现了一头巨大的猛兽！
在他出声提醒的时候，巨兽已经抡起手臂，随时准备扫荡目标。
好在梅特里希的反应也很迅速。他就地一滚，及时地闪避了过去。巨大的手掌从他的头顶扫过，将一旁的大树拦腰拍断。
两人看着树木的断裂面，不禁冷汗直冒。
“快跑！”
梅特里希听到好友的呼唤，拼命向前跑去。可是他已经精疲力尽，没跑几步就被什么东西给绊倒，狠狠地摔在地上。
被这么一耽搁，当他抬起头来时，巨兽已经近在眼前！
泽洛斯立刻停下脚步。他环顾四周，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用力向巨兽掷了过去！
树枝砸在巨兽的后背上，轻飘飘地落了下来。这个攻击没有给它带来任何伤害，但足以引起巨兽的注意。
它恼怒地转过身子，搜寻那个胆敢挑衅他的人类。
当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泽洛斯身上时，它高声咆哮了一声，四肢并用地扑了过去。这头猛兽虽然看上去笨重，但移动速度却一点也不慢。下一刻，它高高地扬起手掌，要将泽洛斯活活拍扁！
“泽洛斯！”
看到这一景象，梅特里希不禁绝望地叫喊道。
他努力想要爬起来，但扭伤的腿却怎么都不听使唤。
——“闪开。”
之前让泽洛斯害怕不已的声音，现在却让他感到格外的安心。
千钧一发之际，带走他们的黑发青年翩然出现。他挡在泽洛斯身前，用剑格挡住巨兽的利爪。
泽洛斯先是心里一松，随后感到脸上有些发烫。毕竟之前逃跑的是他，现在需要人救的也是他。不过他咬咬牙，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向远处跑去。他知道，只有自己安全了，青年才能专心致志地和对手抗衡。
一直跑到暂时不会被追上的距离后，他才终于喘了口气，回身看了一下战况。
出现在眼中的画面，让他的心脏都差点停跳了。
不知是巨兽的力量太强，还是青年连续战斗后体力不支，他手中的剑竟然被打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插在了远处的地上。
完了！
泽洛斯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青年没有惊慌，立刻向后一跃闪开巨兽的追击。但接下来的战斗注定是不公平的：他失去了打击对手的手段，反之对方轻易就能将他捏死。
这就像是在悬崖上走钢丝，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最惊险的时候，青年没能完全避开利爪的突袭，手臂被擦到了一下，顿时鲜血直流。
但泽洛斯突然注意到，他们在搏斗的同时，也在缓慢地朝剑的方向移动。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青年还能有意识地做到这一点吗？
只是，巨兽也在紧紧地盯着对手，不会轻易给他夺回武器的机会。只要青年表现出一丝分心，它就有把握将他捏碎。
看上去，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还没等泽洛斯想出什么办法，青年就开始行动了。在失去武器后一直以闪避为主的他，竟迎着对手冲了过去。看他的方向，似是要从巨兽的右边突围。
这个选择并不明智。在巨兽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正面突破的成功率微乎其微。
巨兽似乎也有些意外。不过这并不妨碍它抬起手臂，只待交错的瞬间，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但就在青年即将撞上去的时候，他突然做出一个幅度极大的变向动作，一下子闪避到了相反的方向。巨兽的反应不慢，立刻就收回手臂砸了过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手掌重重地拍在地上，只是激起了几颗碎石子。
青年以毫厘之差成功地躲开了攻击，而巨兽却因为临时改变动作，一下失去重心，猝不及防地摔倒了！
从它庞大的体型来看，一旦摔倒，至少要花好几秒钟才能爬起来。
这点时间，足够青年拿到剑吗？
泽洛斯不知道答案。他只是希望时间能够过得慢些。
青年深吸了口气，陡然爆发出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几乎是眨眼间就冲了过去，将剑拔了出来。
但与此同时，巨兽也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它从摔倒到爬起来所花费的时间，竟然比所有人预计得都要短！
两个孩子不禁惊呼出声。
危急关头，青年却显得异常的冷静。他没有回头，而是径直向前跑去，踩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沿着垂直的方向向上冲去。
随后，他用力一蹬脚，自树干跳到了巨兽的身上！
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当赌注。一个操作不好，就是被踩成肉泥的下场。
巨兽的反应不慢，登时就准备晃动身体，将这个可恶的人类甩下去。
然而青年的速度更比它更快！
他几乎是在跳上去的同时，就翻转剑尖，双手握住剑柄，用力将剑向着它的脑袋插了下去！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一秒、两秒……
凶兽的动作就像定格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又过了几秒，它轰然倒下。
青年落回到地面上，不住地喘着气。
他这次远没有之前那么潇洒。头发凌乱地垂在脸上，手臂被巨兽的利爪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顺着胳膊不断地流下来，滴入泥土中。胸口起伏频繁，握着剑的手肉眼可见地颤抖着。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经历了剧烈的消耗。
泽洛斯不禁感到羞愧，毕竟当前的情况与他脱不开关系。
但当他鼓起勇气准备道歉时，青年回过头，向他看了过来。
泽洛斯的话全都堵在了自己的喉咙里。
与轻描淡写地打败黑衣人时相比，青年现在的形象自然显得有些狼狈。但有一样东西是不变的。他脸上依然挂着那副平静的、甚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神情。
仿佛再危险、再困难的情况，在他的眼里也不值一提。
看着他这个样子，泽洛斯竟然有些愣神。
……
小时候，他曾经憧憬过英雄。
在他的想象中，英雄就是具有强大的力量、顽强的精神，能在浴血奋战中击败敌人的战士。
他崇拜这样的人，也想要成为这样的人。
他是幸运的，因为这个时代确实活跃着被誉为英雄的人物。
无论是迪尔克海姆帝国，还是相邻的罗兰迪亚王国，又或者是那些遥远的地域，都存在着战绩辉煌，一骑当千的战士。
但他也是不幸的。
但对生活在贫民窟的孤儿来说，这些人离他实在是太过遥远。
再美好的想法，再纯粹的憧憬，在贫穷的生活和残酷的现实面前，都只能被慢慢磨平。
当连填饱肚子都不容易的时候，拥有梦想其实是一种痛苦。只有偶尔去旧城区展开的“探险”，才能给他们灰色的生活带来唯一的色彩。
有时候，他甚至想，这辈子就这样吧。
他注定与“英雄”无缘。
但在黑发青年回过头的这一瞬间，他却仿佛看见了自己梦想中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