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2 / 2)
哑巴杨只知道带轱辘的都叫车,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车,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光,诧异的张大了双眼。看见哑巴来人,大家都笑:“哑巴,你这次可厉害了,人家可是城里来的大爷,一个指头都能摁死你。”
拨开两边的人,哑巴走进村长家里。
村长家是杨家村最好的屋子,外面是一面大墙,里面是院子和大屋。
哑巴杨是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是小的时候,过年唱大戏,他来看戏,把村长家的小儿子打了一顿,后来就再也不来了。
小孩引路,朝着他勾手:“这边!”
撩起帘子,屋子里有些暗,阴凉凉的,村长坐在炕上抽烟斗,旁边还坐着几个人,都穿得很不一样,和早晨遇到的那个公子哥差不多,目光扫过这群人,没有那个公子哥。
炕头旁边放了一张太师椅,显然他是这个屋子里最说得上话的人,哑巴杨看向他,再看村长和四周的人,大家也都在看着他。
哑巴握紧手中的小尖刀。
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长得俊,有贵气,嘴角含着笑,眸子黑幽幽的,皮肤雪白,抬眼看见他,微微的一个笑。
哑巴杨抿着唇角,没有回应他。
站在村长面前,哑巴杨也不出声,等着村长说话、
他能发出一点声音,从喉咙里挤出的哼哼,也没人听得懂,还会被人学着他说不出话的样到处取笑,他就一点声音也不出了。
村长看着面前的人,挺拔的一个小伙子,黑瘦瘦的,头发有些长了,散碎的垂下来快要遮住眼睛,他身为村长,是没在意过这个哑巴小子的。
只是没想到,这城里来的爷说要找一个背上有胎记的人,找了一圈都没有谁有,最后找到这个哑巴身上来了。
哑巴杨是他老爹一个人拉扯大了,他老爹回来的时候,就抱着哑巴杨一个人回来了,这村里不知根知底的没几个,哑巴杨这个外面出生的也算一个。
敲了敲烟斗,村长撩起眼皮:“哑巴,把衣服脱了,林先生要找一个背上有胎记的人,你给林先生看一看。”
哑巴杨扭头看向坐在太师椅上的人,对方的目光依然柔和,但像一只奸诈的狐狸,哑巴杨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没有胎记,长在背后的,他哪能知道,老爹也死得早,他才会下地,就是他在伺候病恹恹的老爹了。
走到林先生的前方,背过身,瘦长的手指一粒粒解开盘扣,将衣服一掀,身体倏然就露了出来。
很结实的一具身体,骨肉亭匀,林先生眯起了眼,看见他肩胛骨下面那块红色的疤。
林焕文洗了衣衫上的泥点子,刚刚烤干水迹,听到哑巴来了,套上衣服就出了房间:“那哑巴真的来了?”
“来了!村长找他,哪有不来的道理!”二狗子急忙回答。
林焕文冷笑一声,抬手一招,身边的跟班急忙跟上:“杨大发办事倒是快。”
“二爷你吩咐的事他敢不快?”
哑巴面朝门的方向站着,帘子被猛的掀开,林焕文带着人气势汹汹冲进屋子里,抬头就是一个照面。
林焕文看这架势不对,眯起眼:“大哥,看什么呢,还能是这个哑巴不成?”
林焕文的声音让林易之回过神,看向村长:“这就是家弟了。”
哑巴杨背对着他,听见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弟弟?
还来找他了?
村长听到这句话,咬着烟杆笑眯眯的看向他:“哑巴,你可是个有大福气的人!当了少爷,可别忘记了咱们乡亲啊!”
村长的话哑巴自动过滤了,脑海里还在回荡林先生的话,这句话的冲击力像滔天巨浪,兜头把哑巴杨打进了浪涛里,打得他晕头转向,一下眼冒金星。
哑巴杨转头看着这个人,黑恹恹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林易之看着他上下的打量,眼神温和,自己家马上就要有一个哑巴三少爷了,这可不是光彩的事情。
不过光不光彩由不得他定,父亲要找的人,他就得找到。
哑巴看了看这位林先生,再看向村长,最后看向那位公子哥,一整个屋子的人都在注视着他后背,那块他自己都从没见过的红色胎记。
公子哥的眼里要冒火了,走上前来抓住哑巴的肩,扳到自己眼前来看,肩胛骨下方赫然一块红色的胎记。
真真切切,就是这个哑巴。
太荒谬了。
看完了胎记,村长还有些事要和林先生谈,比如哑巴的债,以及自己帮他找弟弟的这份功劳。
他俩说他俩的,哑巴站在原地,穿好衣服一声不吭,林焕文突然靠近,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一张脸似笑非笑的:“三弟,我们出去叙叙旧呗。”
哑巴看他笑得不怀好意,一把推开了他。
林焕文被推了一把,也不恼怒:“咱们可是兄弟,以前的事就不提了,以后还有的是日子要相处,没必要这样。”
说着林焕文从兜里掏出烟盒,递了一支烟过来。
雪白的烟卷,深黄色的烟头还有一圈黄金一样的装饰。
哑巴接过烟,看他表情似笑非笑的样子,不是好惹的人,自己以后就和这个人是兄弟了。
两人走出屋子,院子里有一口井,林焕文招呼他在井沿边坐下。
林焕文站在井沿,看着里面一片黑漆漆的,似乎深不见底。
这井可真深。
林焕文走到哑巴身前,环抱双手,眼神轻蔑:“你知道我们林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