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2 / 2）
见紫鹃许久未说话，晴雯逼问道：“紫鹃，你我二人都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脱不开干系，你我二人都是一道被从荣国府送来的。”她顿了顿，紧接着说道：“似乎也不是……我只在荣国府待了一年，而你一家子都是荣国府的家生子。”
紫鹃放下手中的绣架，看?着晴雯眉宇之?间也多了些清愁。
“哎。老?太太让我在姑太太，姑娘面前多说说宝玉的好话。”
晴雯嗤笑一声：“要我说啊，老?太太也真真是痴心妄想，真真以为宝玉是什么天上有地上无的人物了。在来林家前啊，我还真的以为宝玉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子了，可现如今别说是少爷了，就是琏二爷也比宝玉好了一千倍一万倍。”
紫鹃吓得赶紧捂住了晴雯的嘴巴：“主子也是你能说的！瞧瞧你这嘴巴，哪天害死了你自己你都不知道。”
“怎么！连实话都不让我说了。”晴雯话虽依旧这么说着，但也不再宝玉的事情，而是转而劝紫鹃道。
“我知道你们一家都是老实人，可是紫鹃啊，老?太太已经将你们一家的卖身契给了夫人，你们一家还有我从此之?后便是姑娘的人了。且你就说说，这些日子我们在林家，在姑娘这，姑娘可曾亏待过我们分毫。你想想姑娘那般的品貌，再想想宝玉那般的言行，你觉得你在姑娘面前说宝玉，又未尝不是污了姑娘的耳朵呢。”
紫鹃一顿，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黛玉就在这时咳嗽了一声。
紫鹃晴雯二人连忙止了话进到内间服侍黛玉。
“你们将这些交给小丫头整理吧，你们随我去找一趟哥哥。”
紫鹃晴雯二人应诺，连忙跟在黛玉身后朝着林瑾瑜的院子过去。
说来也是巧，原本一直粘着林瑾瑜的贾琏今日却是不在林瑾瑜的院内。
林瑾瑜见到黛玉不免很是奇怪，自从汴京城回来之后黛玉便很少来他的院落之中，没想到今日没请她竟然自己巴巴的跑了过来。
他眉头微挑看?着黛玉：“可是又惹了什么祸事想要哥哥帮你解决？”
黛玉一脸的讨好的笑：”哥哥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那是想吃什么了娘亲不给你买，你让我买给你？”
听到林瑾瑜此言，黛玉不悦的嘟了嘟嘴。
“哥哥，我已经长大了，不是缠着哥哥给我买糕点的年纪了！”
黛玉的语气中还带着些不忿，显然是被林瑾瑜给气到了。
林瑾瑜虽觉得妹妹这副模样很是有趣，
但也知道适可而止，并没有接着再逗妹妹。
而是不再开口，等着黛玉说发生了何?事。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黛玉便贴近了林瑾瑜的耳边，将刚刚听到的晴雯与紫鹃的对话说与林瑾瑜听。
林瑾瑜眉头高高的挑起，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黛玉竟然会听到晴雯紫鹃说这件事。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林瑾瑜看?着黛玉。
与母亲不同，林瑾瑜一直觉得无论妹妹表现的有多么的不愿意理会俗事，但妹妹终究是一个聪慧异于常人的女子，有些事情现在明白会比将来长大跌了跟头之后明白要好许多。
黛玉皱眉，想了许久。
“哥哥，其实我挺喜欢晴雯、紫鹃的。”
林瑾瑜点头，示意黛玉接着说下去。
“这种喜欢倒也不是莫名其妙的。我觉得她们两个人都不是那种左右逢源的人，但却真的很容易让人有喜欢的感觉。晴雯很直接，就像是一般的仆妇都很忌讳说旧主子的坏话，可晴雯不同，我觉得若是我站在她面前很直接的问他对贾家的看?法，她一定会如刚刚我听到的一般，丝毫的隐藏的在我面前说出来。”
林瑾瑜继续点头，嘴角勾起了一个微笑，显然是非常满意黛玉说得话。
看?见林瑾瑜脸上的表情，黛玉接着说道：“紫鹃却是一个与晴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刚刚在晴雯面前，她一定没有说完外祖母要让她做的事情，一定不止她说的那么简单，可是她到我们家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从未从她的嘴里面听到过哪怕是一次‘宝玉’这个名字。我觉得她有些奇怪，但不可否认她是个好仆人。”
黛玉说完见林瑾瑜还未说话，扯着林瑾瑜的袖子撒娇道：“哥哥！你快帮我想一想，我现在该如何?是好！”
林瑾瑜脸上的笑容愈发浓了一些，他看?着黛玉。
“还需要我帮你？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主意了吗？”
黛玉瞪大眼睛看?着林瑾瑜：“哥哥！我都不知道我心里已经有主意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了啊，你很喜欢她们两个人，而且她们两个也没有做错任何的事情啊！”
林瑾瑜耐心的为黛玉解释着。
只是林瑾瑜越说，黛玉心中的疑惑却是愈重。
她虽然从未说过自己很是聪慧这样的话，但是却是打心里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蠢人，可现在与林瑾瑜的一番对话却让黛玉觉得，自己的脑子是不是有点不太聪明。
看?着妹妹头上犹如顶了数十个问号的模样，林瑾瑜哈哈大笑了起来。
“真是个傻孩子。”林瑾瑜轻轻一点黛玉的额头，“你与其跟我在这里发愁，不如将那两个丫头唤进来问一问。”
“这也可以？”
黛玉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林瑾瑜。
林瑾瑜摇了摇头。
“为何不行。玉儿你是主子，她们是丫头，原本就没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你不要忘了，她们虽然是外祖母家送来的丫鬟，但卖身契却是在娘亲手里，握住了她们的卖身契，就相当于握住了她们的命脉。”
黛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过行动之间相较于刚刚却多了些跃跃欲试。
她示意林墨将紫鹃晴雯二人唤进来，林瑾瑜却是抬手制止了欲转身出去换人的林墨，看?向黛玉问道。
“在你唤那两个丫头进来之前，哥哥还有一事需要问你。”
见林瑾瑜一脸的严肃，黛玉也停下?了预备与哥哥玩闹的语气。
“你如何?看?待外祖母家的那位宝玉？”
林瑾瑜一错不错的看?着黛玉脸上的表情，不肯错过一丁点。
黛玉皱了皱眉，眉宇中首先出现的便是排斥。
她想起那位行为举止奇奇怪怪的表哥，黛玉便忍不住皱眉。
“我不喜欢那位表哥。”
黛玉的语气非常肯定。
林瑾瑜点头，他突然想到宝玉那些在外流传的故事，想到以母亲对黛玉的保护定然不会将这些事情说给黛玉听。
但是她不愿妹妹做那菟丝花只能活在他人的羽翼之?下?，她的妹妹便是自己一个人也能发光发亮。
“你可知贾宝玉自幼因贾母疼爱，原是同姊妹们一处娇养惯了的。他有一句名言，想来你听到也会觉得好笑。他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
林瑾瑜说完，黛玉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表哥……”剩下的话她并未说出，但林瑾瑜看?着她面上嫌弃的表情，面上虽然没有任何的变化，心里却是绽开了一朵喜悦的花朵来。
林瑾瑜却好似是觉得这一剂药下的还不够猛一般，接着说道：“据说这宝玉最爱的便是吃女子嘴唇上的胭脂，平日最爱的便是制作香料，制作胭脂。最厌恶的便是经史子集四书五经……”
林瑾瑜这头还未说完，黛玉也顾不上什么不可打断人话的礼仪，连忙打断了林瑾瑜。
“哥哥可千万别说了，没得污了人的耳朵！”
林瑾瑜见黛玉连忙明晃晃的厌恶，这才?闭上了嘴巴。
幸而没人能够听到林瑾瑜心里在想这些什么，若是能够听到，此刻便可知道这端正坐着，低眉饮茶的翩翩少年此时心中正哼唱着小曲来表达自己的好心情。
晴雯紫鹃二人随着林墨进来时心中没由来的便是一慌。
屋子内的气氛远不是她们二人所想的那般是喜悦的，而是严肃到了让人双腿发颤的程度。
两人一走进屋内便直直跪了下?来。
好一会儿，屋内才?响起黛玉甜糯糯的，略带着稚嫩的声音。
“你们二人可知道我与哥哥为何?要唤你们二人进来。”
两人不由而同的对着黛玉林瑾瑜磕了一个头。
“少爷！姑娘！奴婢不知，还望姑娘少爷指一条明路。”
林瑾瑜冷哼了一声。
紧接着黛玉缓缓道。
“我与哥哥娘亲一直都在等你们二人向我们坦白，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们二人还是一点音讯也无。”
此话一出，晴雯紫鹃二人脸色皆是一白。
“姑娘饶命，便是给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隐瞒姑娘任何事。”
黛玉没有回答，屋内只有上方传来的，手指敲打桌子发出的‘哒哒’声。
不知为何?这平日里听起来极为平常的声音，现在听来却比魑魅魍魉发出的声音都要恐怖一些。
晴雯、紫鹃二人被吓得浑身颤抖。
晴雯看着身子纤细孱弱，却意外的扛得住。
反倒是紫鹃先受不了哭道：“姑娘，都是奴婢的错。老?太太在奴婢离开荣国府来江南时嘱咐奴婢定然在姑娘面前多提提宝玉的好，多夸一夸宝玉是如何?的体贴女儿家。一定要得到姑娘的信任，待到将来姑娘回京，定要找机会让姑娘与宝玉见面……”
听到这里，林瑾瑜这个做哥哥的反倒先怒了起来。
他明明应该猜到贾母算盘里打的是什么东西，可是却因为那可笑的以为贾母对母亲的亲情不会让她做出任何?伤害妹妹名声的事情。
说到底还是他低估了宝玉在贾母心中的地位，也高估了母亲与他们一家在贾母心中的地位。
林瑾瑜握住了黛玉的小手，小姑娘的手比白玉更细腻一些，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在他身边的黛玉听得一清二楚。
“玉儿别担心，哥哥会护着你。”
黛玉不知为何?，哥哥在听到紫鹃的话之?后会如此的发怒，只是看着哥哥没由来颤抖的双手，也顾不上其他的，自己的小手反握住林瑾瑜的手。
“哥哥不生气。”小姑娘安慰着自己的哥哥，“玉儿在这呢，哥哥也说了，我们不为不相干的人生气。”
小姑娘一遍一遍的安慰着林瑾瑜，终于让林瑾瑜平静下?来。
他看?着黛玉，脸上极为勉强的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让玉儿担心了，我们不生气，不为不相干的人生气。”
黛玉点头。
她看向晴雯，问道：“你呢？”
晴雯见林瑾瑜的模样被吓了一跳，说话也有些磕巴了起来。
“姑娘，我是奶嬷嬷买来送给老?太太的，这是在府里的第二年，不是老太太要送我来，而是二太太送我来的，并没有与我说任何?的话，只是让我本本分分的待在姑娘这边。”
林瑾瑜扬声道：“来人，将这两个人送到母亲那里去。”
他努力使自己面上的神色平静一些，看?着黛玉，脸上露出了一个与往常一般无二的笑容来。
“玉儿，这件事情我们还是交给母亲来处理?，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过你，便会保住这两个丫头，但是有一些话需要母亲问清楚。”
黛玉点了点头，看?着被仆妇拖去主院的晴雯紫鹃二人，她看向匆匆赶来的云墨问道：“云墨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
云墨摇了摇头：“姑娘，您做的极好。”
她没有告诉黛玉的是，晴雯紫鹃二人作为荣国府别有用心送来的丫鬟，迟早都会有这一遭。
早些说不定于她们二人来说还会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