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1 / 2)
慎楼的大脑如遭重锤,他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只能拼命咽下那些幼稚的质问,红着眼眶,声音沙哑,妥协又紧张。
“好……好,都听师尊的。”
贺听风对慎楼的听话表示十分满意,但让他无计可施的点在于,小徒弟好像越来越爱哭鼻子了。
仙君大人可不会把对方红眼眶看作是赠送玄衣的感动,他思来想去,也只能把其与慎楼身上的伤口联系起来。
虽然慎楼否定多次,但贺听风太了解这个徒弟,从来都是打碎牙齿混血吞的性格,哪怕受人欺负也不会报复。
失忆的贺听风可不知道,他心目中那个坚韧宽容的徒弟早已成了十方狱的魔王,这世间并没有胆大者敢轻易挑衅。
自己脑补出一番霸凌场面的贺听风,差点把汤池壁都掰下来,他可不如慎楼那般宽宏大量,谁要是敢欺负他的徒弟,五洲之内都不会有这人的容身之所。
慎楼生来并非习武之才,幼时被贺听风收留,悉心教导,但始终连炼气之关都不能突破,这也是时至今日他依然停滞不前的原因。
贺听风千万种方法都用尽,丹药堆积,灵力加持,甚至某些歪门邪道都有考虑,但仍然不能唤醒慎楼的修炼契机。
仙君偶尔也感觉挫败,却又无可奈何,但每每看见慎楼那双满心信任的眼睛,也只能将所有的原因归在自己身上。
他想,就算徒弟不能习武又如何,他便登顶,护其一生平安。
世人都说飞升之机虚无缥缈,正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念头,贺听风成功飞升成圣,做了第五洲唯一飞升的仙君。
从记忆中抽离,玄衣在身的慎楼仿佛焕然一新,从前那些刻意伪装的正气消失殆尽,但很奇怪的,看着面前魔化般的徒弟,贺听风甚至未感丝毫不喜。
他像是在成衣铺挑选的客人,绕着圈将慎楼完整地看上一遍,对面的木偶人还听话至极,任由他时而地托举抬起手。
“很合适,师尊很喜欢。”贺听风的眼睛都舍不得从衣袍上移开,也根本毫不知情,离他鼻尖不足一寸的地方,有人正心若擂鼓。
慎楼的眼神微不可见地轻移开来,却又自虐似的,偷偷瞄上一眼,双手乖乖地平举着,显得又听话又呆。
黄昏已过,误以为慎楼仍然不能修炼,自然还是遵循凡人的作息,贺听风想也没想,就准备带人去休息。
走到半途,他的脚步突然一顿,转过身来,差点跟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徒弟撞在一起。
贺听风扶住慎楼的手臂,脸上带着一丝尴尬凑近,因为心虚,声音渐轻:“徒儿啊,你还记得你住在哪儿吗?你师尊突然想不起来了。”
慎楼:“……”
他差点以为对方记起点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恐怕很少有人能在百年后还将道路记得一清二楚,且无上晴的变化太大,慎楼连路都不太熟,更何况想起小时候居住的院落。
可看着贺听风信任而期盼的模样,他又不忍心拒绝。
于是认不得路的师徒二人把无上晴逛了个遍,最后竟还迷了路。
贺听风看着面前熟悉的岔路口,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而罪魁祸首慎楼,正偷偷撇开头,拒绝与之对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其实正在暗中记忆无上晴的路线。
好在贺听风虽然有些奇怪,倒没往自己受骗的方向想,只当他们是真的不小心走岔了路。
最后只好故技重施,揽着徒弟的后腰飞上天,利用灵力带路,前往自己居住的宫殿。
无上晴的汤池虽是开放式,但宫内的弟子或是侍从都不敢与宫主争抢地盘,自发外出解决洗浴问题,于是造就了那处清冷的假象。
回到主殿后,来往的人才多上一些,不过不论男女,在看见慎楼的瞬间,神色都十分微妙。
慎楼表面上坦然接受打量,其实心慌意乱非常。
但这些人可不敢在贺听风面前争辩,只面面相觑一下,就纷纷拜礼仙君然后逃走。
一时间,在场之人只剩下零星,除去贺听风二者,便余一站一跪两人。
站在原地的人名为邹意,慎楼有个模糊映象,这人天生爱剑,以武为痴,是无上晴所有弟子中备受瞩目的。
而跪在主殿前的那位,自然就是被贺听风责罚的安平,现如今,任凭他如何哀声求原谅,仙君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慎楼在大快人心的同时,又隐约觉得这可能是他将来的下场,就赶紧把嘴闭紧,静观其变。
安平受罚一事闹得人尽皆知,只见邹意的眼神从他身上略过,又轻轻瞟向慎楼,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复杂。
那一瞬间,慎楼几乎以为对方会拆穿自己的身份。
不过,邹意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微微躬身,面向贺听风,不卑不亢道:“仙君。”
贺听风冷淡地点头,比起讨嫌的安平,他倒是对邹意的识时务有了好脸色,至少再未借机惩处为慎楼立威。
待人走远,那仍旧跪在地上的安平咬碎了一口牙,他怨愤的视线从慎楼身上扫过,对上贺听风时,又故意装作委屈:“仙君,安平知错了。”
慎楼在一侧旁观,把这神态变化看的一清二楚,他不禁啧啧称奇,心说自己“修炼”的境界果真是比不过此人,倒是真该好好学习一番。
然而,贺听风早已习惯对慎楼以外的人冷淡,似乎在众人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仙君。
“既然知错,便跪好这一日,今夜戌时过后就可起身。”
言罢,仙君看也不看他,直接进入主殿,独留安平僵着身子,瞠目结舌,与落在殿外的慎楼大眼瞪小眼。
平白落了下风,安平双目充火,毫不掩饰嫉恨和敌视。似乎是害怕被贺听风察觉,他只轻启唇,用气音吐出两个字。
慎楼看得清楚,对方所言应当是“恶心”。
这种话语百年间已经听得太多,对他来说简直不痛不痒。让慎楼更为在意的,是安平之前如何挂在他师尊身上。
眸光不加掩饰地从安平的上肢瞥过,似乎正在考虑到底让人断臂还是肢解,这充满寒意的实现让安平一个激灵,他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后脑勺,不明白自己被何物所吓。
慎楼收回视线,垂在身侧的手轻轻蜷缩了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主殿。
“今晚便歇在此处吧,明日我让人收拾收拾,把隔壁给你住,这样也照料方便。”
慎楼看着正中央唯一的床榻,本是贺听风的私有物,他明知故问:“师尊,那您在哪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