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1 / 2)
那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回忆的过去,可偏偏它就像黏在肌理里,怎么也剔除不尽。
苏燃记得很清楚,那是四年前的二月,天气预报说晚间会有一场暴雨。
临近午夜,她在酒吧收到盛盏清打来的电话,半个小时的通话时间里,她只听到了一句,“燃姐,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等苏燃赶到公寓时,乌云翻墨的天终究没能承受住暴雨的重压,阳台玻璃大开,丝绒帘幔被狠狠砸到墙上,粗大的雨珠倾泻而来。
地板上的水越积越多,缓慢淌入另一个空间。
在那,浴缸里的人惨白肿胀,即便被血水浸泡得不成样子,可苏燃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谁。
盛盏清就这样瘫坐在一边,全身的力气似被抽尽,指间的烟灰扑簌簌地往下落,脆弱得就像一只被生生折去翅膀的蝴蝶。
“阿盏。”
苏燃双手钳住她肩膀,数分钟后终于换来她的抬头。
借着客厅的光,勉强看清她的模样。
暗淡的脸色如同搅在水里的白泥,一旦干涸,便破碎得不成样子。
而往日里,那双比琥珀还要清亮的眼睛,此刻却没有一点光,是烟头的火星也染不亮的衰败。
苏燃仍清晰地记得,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在警察踏进房门的同一时刻,用近乎嘶哑的嗓音问她。
“我姐是不是不要我了?”
……
苏燃眸光微闪,不着痕迹地带过话题,“但我明白,她这是把所有的苦都往心里塞了。”
站在自己堆砌起来的枯木砖瓦上,一个人,放肆地哭。
“我一直觉得,她不该过成这个样子。”
还有她的阿姐……
明明她们都是这么优秀的人。
苏燃的声音很轻,散在这喧哗的空间里,就好像掠过一片轻袅的羽毛,却沉重到压得人喘不过气。
连江开也忍不住去寻她的表情。
苏燃却忽然对他笑起来,“不过好在,马上就能重新开始了。”
她环顾一周,斑斓的彩光里群魔在乱舞。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这酒吧太小了,或者说这片天太小了,根本留不住她。”
下一场是乐队表演,十分钟后进行。
苏燃前脚刚走,盛盏清后脚下台,走到江开身边问他,“你是现在就走,还是一会跟我一起回去?”
她视线微垂,瞥见圆桌上放着一瓶未开的黑桃A,底下放着一张便签纸。
“燃姐请阿盏妹妹的~(以后可别再背后说我抠门了)”
盛盏清嘁了声,笑意渐渐漫上来,也在这时等来了江开的回答,“一起回家。”
她下意识偏头看他,余光却扫到角落处畏畏缩缩的一团黑影。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近一段时间,她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尤其是她从酒吧后门离开出小巷的这段路。
见她沉默,江开问:“怎么了?”
盛盏清收回目光,摇头:“没什么。”
有人来催,她看了眼舞台方向,阿利他们差不多准备就绪。
“那你在这等我。”
江开点了下头,视线追随她而去,直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贴着皮肤震动几下。
傅则林传过来几段视频。
这些cut都是他从一个网红直播里截取出来的。这网红在圈里名气不小,经常会去网上一些推荐率高的热门场所打卡直播,而这次选中的正好是朝露。
环境缘故,加上距离远,画面不太清晰,落在盛盏清身上的光线几乎要被虚化成,老电视机里信号不良时会出现的雪花条,但这种朦胧的质感反倒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
左下方评论不断。
【一分钟,我要这位漂亮姐姐的所有信息!】
【这歌我怎么从来没听过?是太冷门了还是她自己写的?】
【就我一个人觉得,这姐姐有种S(打码)的感觉吗?】
傅则林似乎很激动,连着发了几个感叹号。没收到江开的回应,直接敲了通电话过去。
江开目光飞快转向舞台,稍顿后走出酒吧。
后巷静得能听见落在石板上的水滴声,酸腐味的空气里裹挟着湿漉漉的寒意。
他回拨过去,傅则林的声音随即传来,“这是阿盏的新歌?”
江开还没应,隐约听见门后传来脚步声,随后是大力的关门动静。
身侧的木箱挡去了两头的视线,从粗哑的嗓音和谈吐分辨,对方是位四十岁上下的男人。
“你自己数数光这一晚上你就打了几通电话过来,你不烦我都烦了。”
“哥,你当时不在,不知道她是怎么对我的……”对面的女人就是先前盛盏清在洗手间撞上的那位,“她不仅打我,还骂我丑。”
“……”怕是下半句才是重点。
赵绰耐心渐失,一脚踹到墙上,以他的直男脑子实在想不通不就被人讽了句,至于这么深仇大恨吗?
“行了你放心,哥这不是一回越城,就来替你教训那贱人吗?”
他本来抱着敷衍了事的态度来的,但一看到自家妹子说的这人,难免心痒起来,来酒吧蹲点几天,意外发现那女人每次演出结束都会从后门离开。
想着,他眼前倏然出女人娉娉袅袅的身姿,“不过这女人,看上去是真带感…你是没看见她今天在台上那样子,勾人的紧。”
江开眼皮微颤,慢条斯理地解下两边袖扣,往里叠了两圈。
耳边那人还在说,“这种女的,你哥见的多了,骨子里放浪的很,就欠调/教……”话还没说完,眼前忽然出现一道影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掐住咽喉,狠命往墙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