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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学校来说,多米诺这个项目刚刚开始开发,有无穷的潜力,但对春妮来说,它已经结束了。
用郑经理的话说,她这个总工把他们销售的活全都干完了,销售还干什么?
虽然郑经理当时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的这话,但是春妮瞅瞅他这几天逾发稀疏的发顶,决定以后还是不要表现得太凶残了。
有春妮这个总工在,郑经理他压力山大啊。
但不干销售,春妮也没闲着。
那几天在卫公馆,春妮曾经设想过,拼图的形式还可以发展得更加多元化。正好韩厂长趁元旦的三天假时间,从老家铜阳请来了一位同宗的雕刻师父,春妮便请他出手,雕刻一幅年画形式的版刻。
这位老师傅今年虚岁六十九,无论什么时代,都该是贻养天年,不宜再外出奔波的年纪。但铜阳自去年沦陷,被倭国人刮过好几次地皮,夏天的那场水患导致老师傅家里十几亩良田颗粒无收之后,韩师父家境一落千丈。一家人眼瞅着翻过年就要饿死,这时他听说韩厂长招人去海城的厂里做工,不顾老迈,坚持辞别家人,孤身一个跟着韩厂长到了玩具厂。
韩厂长非常感慨:“韩师父在我们那十里八乡的手艺是独门顶绝的。要是搁在往年,这个价钱想请到他指点,别人眼缝都不夹你一下。你平时多顺着些老人家,有什么事咱们私底下商量,我去跟他说。”
春妮原本觉得韩厂长有点小题大做,等听老师父表明自己的观点之后,她明白了。
老师傅对木刻的态度很严谨,他说:“大匠十年,小匠三年。别看咱们是在木头上做工夫,但该练的,该磨的,哪处轻,哪处重,哪处巧,哪处拙,都有讲究,急不得。”
怎么急不得?
工厂的机器一天天开着,隔壁学校的经费流水价花着,一天不开工都可能饿死人,倭国人还在租界外头磨刀霍霍,真要是按韩师父培养老手艺人的法子那样,慢慢雕琢,精工细作,那不等东西做完,工厂说不定都没了。
租界人都知道,趁能赚的时候使劲赚,能捞的时候可劲捞吧!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天上一颗飞弹下来,该不该了的,全了了帐。
春妮谨记韩厂长的告诫,把老师父的原话转告给他,由得他头疼,自己调头钻进车间,跟带锯机较起了劲。
玩具厂这台唯一的细木工带锯机目前正在加班加点做骨牌,春妮坐在一边,看一根根粗大的楠竹放进工作台,两个人一人一边固定住竹子,将其缓缓推入加工台,随着锯条的高速转动,七八长的竹子被均匀地切割成半米长的小节。
他们做得很小心,因为一旦锯条歪一下,这根竹子就毁了。
但这样一来,未免显得速度跟不上。
春妮托起手肘,皱眉在旁边看着,思索是不是还能在哪改进一下。她前些日子做骨牌时就对这台机器的速度有意见,只是那时候赶工要紧,她才压到现在。
殊不知,她这一脸的苦大仇深,让两名操作工以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大气不敢出,被她这么一吓,显得速度越发慢了。
舒老师就是在这样莫名高压的气氛中找到的春妮:“小顾老师,原来你在这啊,正好,我有事同你讲。”
春妮讶道:“舒老师,你没回家休息吗?韩厂长不是放了你半天假?”放他假都不走,又是一个工作狂预定。
舒老师说:“就是心里惦记有事要跟你商量,我才又跑回来一趟。”事实是他先去找了一趟方校长,但方校长看不懂他画的什么,推说叫他来找春妮,他这才在车间里找到的她。
他让春妮看他手上拿的手稿:“玩具厂的这台机器本来是切割木材的,我瞧他们切竹子切得很不顺手,竹子又圆,万一不小心滚一下给割着手,那就不美了。我琢磨着,是不是哪里给改改,你看怎么样?”
舒老师见春妮拿过他手里的本子,一脸正经地翻看他的草图,心里依然觉得很神奇,这么个小姑娘,从车间到俱乐部,她似乎什么活都能干,什么事都能掺和,她是怎么会这么些东西的?
关键是她掺和点啥,她周围人都一脸正常,仿佛她理当如此厉害,更显得神奇了。
春妮三两下翻完草图,竟然还真的给了点意见:“你一下安了这么多锯刀同时转动,对电机没有影响吧?”
舒老师改装的竹子加工机跟他们现在用的机器的区别是,他调整了一下锯条的分布范围,以及为了保护工人作业,他将需要锯条操作的范围设计了一个铁箱包裹,只留出一个塞竹子进去的入口,这样可以更多地保护操作工的安全。
毕竟竹子跟木头不一样,竹子生长的形态固定,又只需要加工成竹条,但不是每块木头都只用加工成木条。木头的可塑性没法让它跟竹子一样被固定下来。
春妮的问题一针见血,好几个锯刀同时开动,跟一个锯刀开动,需要的功率输出必然不同,这就得看电机的负荷能不能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