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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风萍给了春妮三天时间,让她找人接任。
春妮却不想为自己的事耽误她时间,两人商量完这事的第二天,她就试着自己去了一趟菜市场。
这一去,才知道夏风萍在平时为她省去了多少麻烦。
菜场里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
仿佛全海城的人都赶来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菜市场,挤得春妮和跟着春妮来的小伙计无处下脚。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春妮找到一个平时相熟的摊贩打听情况。
这位卖粉条的大婶摇头道:“还能是啥日子,这几天工部局进的越南米昨天到埠,大伙知道消息,都赶来米店抢米。”
从去年开始,海城周边出产的粮食被倭国人一步步掌控,到强征为军粮,直至去年年底,再也无法通过正常渠道流入海城市场之后,工部局终于跟越南的法方当局谈妥合作,将越南米引进了海城。
玩具厂大股东高大海是大粮商,自从他入股之后,大概对工厂的盈利很满意,大包大揽下来,只要他能弄到粮食,优先供给学生。学校师生和春妮都没怎么操心过买粮食的事,对买米这样的大事,也就没怎么关注。
跟着春妮来的小伙计,蒋四成心有余悸:“夏姐太厉害了,真不知道她每天买到东西怎么回家的。”
大婶说:“前两天知道消息的人不多倒还好,谁让大伙都被吓怕了,昨天米刚到港就被人抢光了,今天天没亮就有人赶过来,怕是周遭所有人都在排队等米店开门。”
两个人站在队伍外头看了看,只见排队的男女老少都有,有不少人带了小马扎,作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
忽然几名露着膀子的男人从外头走过来,这几人进了菜市场,既不继续往里走去采买,也没有排在队伍最后等待买米,而是几人一起,瞅着队伍前头长得矮小些的人,推推搡搡将人挤出来,趁前后没反应过来,再一前一后占住位置,几人便挤进了队伍。
剩下的那些人如法刨制,让这个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顿时乱了起来:“哪个狗娘养的插老子队?”
“你给老子滚出去!”
眼看队伍要乱下去,春妮赶紧交代蒋四成,让他在外头推着车子等,她先进菜市,买好东西让老板送出来,两人结伴离开。说完这些话之后,她排开人群,钻进了菜市场。
而背后那些买米的队伍推搡声渐渐大起来,眼看就要乱了,这时,不知是谁喊了声:“别打了,米铺开门了!”
春妮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米铺里涌出几个扎黑腰带的大汉,这几个大汉手提长棍,蒙头几棍打下去:“他妈的,都给老子安静,不准吵!”
这年头,不进□□,连米都卖不了了……
春妮在心底一叹,也没有了跟小贩们讲价的心思,匆匆打包好自己要买的东西。
离开前,米店里还在吆喝:“不准挤,一担米四十块现大洋。不要法币,不要中储币。没带够钱的别杵在这浪费大伙时间。”
四十块现大洋,倒不是很贵。但跟战前比,也翻了两个跟头。
春妮回身望了眼排得不见头尾的队伍,心里隐隐忧虑:这么多人,米店的米够卖吗?万一有人没买到米,又该怎么办?
出于心中那份隐隐的担忧,正好这一天除了早晚锻炼,春妮没有课,她便将时间都消磨在了小摊上,一天下来,打听出了一些消息。
“你们真以为米店真没有米了?听他们瞎扯吧。再没米卖,怎么也不至于只卖半天都没了。那是那些黑心肝的米店老板为了抻你们,抬米价。”
“就是,小顾姐,我告诉你啊,昨天我大舅子媳妇娘家的二姑奶奶家的三小子昨儿个晚上看见米店后门来了好几辆车,杨老板和几个伙计搬了好些口袋上去,不知道搬到哪去了。他上午还骗咱们说没米,那他搬上车的是泥巴砂子?”
“说不准是泥巴砂子呢。今儿我媳妇用刚买的大米淘来作饭,她做之前称了称,你们猜怎么着?一斤米生淘出二两砂子!”
“他奶奶的一□□商,他怎么不干脆卖砂子得了?”
“我看哪,这世道怕是要越发乱了。我昨天不是跟你们说,我隔壁那坏小子这几天都跟他那一帮兄弟仗着人多插队买米是吧?好小子,我媳妇说,她今天在黄冠里看到他们好几个人在串门卖米呢,一斤米卖六毛,买的人还不少。”
“是吗?这得报上工部局,请工部局的老爷们做主吧?”
“做主个屁,那些老爷们什么不知道?反正受苦的是咱们,再怎么都饿不着他们,人家着什么急?”
“话也不能这么说,越南米也是工部局谈妥进埠的,要是他们真不管咱们死活,操这心干什么?”
“我呸,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他们是咱们饿急眼了跟他们拼命,拿点残渣剩菜吊着咱们不乱呢。”
“此言有理,倭国人今天杀这个,明天杀那个,真想做事的人,吓也给吓死了。我听说这些天在逼着黄老爷辞职,好安插他们自己人进去。”
“啊?那工部局同意了吗?”
“那倒还没听说,不过我瞧也不远了。之前工部局不是已经有一个倭国人了吗?”
“那个倭国人在秘书会,这回人家谋的是董事的位置。”
几人说得热闹,没留意不远处一队倭国士兵拐出里弄,朝码头走去。
春妮咳了咳:“几位,还加点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