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1 / 2)
生来就带着妖怪血脉,也没比普通婴儿懂事到哪里去。小兔子被护士抱回来后就一直“咿咿呀呀”地哭个不停。
不知不觉中已经打断数不清第几次唐闲清与之书的对话了。
唐闲清满脸不耐烦地盯着那半只兔子,可爱的脸竟然都跟着威严了几分?。
之书拧了一下他胳膊:“我生的,你凶什么凶?”
唐闲清:“……”
唐闲清立马任劳任怨地抱着小兔子“哦哦哦”地哄,边哄边委屈地看了之书一眼:“我哪里凶了。”
委屈完又控诉:“好之书你变了,你以前经常说你对我都有保护欲的,现在竟然觉得这?半拉兔子比我可爱?”
之书:“……”
半妖就半妖,神特么半拉兔子。
之书“哼”了一声:“我要是个男的肯定天天保护你夸你可爱。等我下辈子实?现男儿身。”
说完她又凶巴巴表示:“别再凶我儿子,想凶下辈子自己生一个啊。”
唐闲清:“……”
唐闲清跟她讲道理:“就算到了下辈子,我也生不了的。”
之书:“那我也不生。”
唐闲清:“不生。”
之书问他:“我要是男孩子了怎么办?”
唐闲清道:“爱啊。”
之书将信将疑:“真的?”
“轮回投胎本来就不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与性别,”唐闲清一本正经地说:“所以你是男孩子的情?况我一开始就想好了啊。红豆已经在你心口了,我们必须在一起。你要是变心我就掐死你儿子,他寿命长,绝对能活到你好几轮的下辈子。”
之书:“……”
病房外有一树木槿花长得很好,火红色的,犹如夏日烈阳。
它有几截枝节刚好通过一楼窗户伸展了一些到了屋里,明朗的阳光洒在那色彩上,使人的心情?也变得像吃了彩虹糖似的。
小兔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终于万幸地止住了哭声,在唐闲清怀里,可能是感受到了父亲身上最直白的妖气?,他的眼眸回归了最原始的颜色。红瞳孔滴溜溜地从两个大人身上转到窗外,他似乎被从窗外露出了一点的木槿花吸引了目光,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点颜色。
最后竟然“咿咿呀呀”地伸着小短胳膊想要去够,唐闲清意识到便打开窗户折了一枝送到他手上。
小家伙便紧紧抓住,力道还?很大。
之书新奇坏了:“他喜欢花啊?”
“切,”唐闲清不屑地摸了摸怀里小孩儿的小脸,说:“竟然喜欢植物,长大以后能有什?么出息啊。但追老婆可能会浪漫些吧,还?算不错。”
唐闲清在小朋友开心的笑颜中给他取了个名字。
——唐木槿。
后来,之书寿终正寝时是82岁,唐木槿早已长大成人根本不用再管了,并且那时候他也已经霍霍了一个打算跟他共度余生的小姑娘,有了个孩子。
虽然之书没能来得及看上一眼。
他们家好像跟带把的有仇,唐木槿生的也是个儿子。取名德行也像遗传,他儿子出生是在晚上,第一次饿了躺在人怀里喝奶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头顶,唐木槿新奇地也往头顶上看,他纳闷地一拍脑门儿:“你老盯着天花板干什?么?我总不能给你取个名字叫唐天花板吧?”
话?出口他自己也觉得很不负责任,又一拍脑门儿说道:“算了,我就当你是在看夜空了。就叫唐、星、云。”
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唐闲清的一家三口却不再齐全。
之书故去的第三天,安排好她的棺材坟墓,亲眼看着人入土为安,他才?跟随着心口的那点相思红豆。
踏入了冥界的路。
他活了三万年,性格跳脱的好像哪里都能去闯一闯,不但能闯,闯完还?能满面春光地和别人讲一下并不怎么样的感受。
那天明明风和日丽,可黄泉路上的孤寂和寒冷还是让唐闲清的心揪紧了。
兔子不被惹急,生性可以说是胆小的。等唐闲清站在空旷且空无一人的黄泉路中,他的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
入目的不远处,红的不正常的彼岸花被不知从哪里刮来的一阵阴风吹得动了动,带出了一股诡异的冷香。
忽而,一道能明显感觉到的阴风靠近了,唐闲清强行冷着脸转过身看着来人。
只见一位全身上下穿着黑衣带着黑帽的俊美鬼怪毫无表情地站在他身边。
“阳寿甚久,”他说:“莫不是走错了路?”
唐闲清摇头:“找人。”
黑无常转身就走,铁链在他胳膊上荡得乱响:“阴间可不管你们有没有前缘可以续。”
唐闲清不说话。
“除非……”黑无常却停下了步子,回头阴恻恻地盯着他,说:“你想钻空子。”
唐闲清依旧不说话。
黑无常笑了:“凡事啊,有因有果,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次,唐闲清没来得及问一句话,黑无常就腿下无脚的没了踪影,唐闲清眉头紧蹙,没有细想“代价”是什么东西。
彼岸花又开始在摇曳了,唐闲清走完了黄泉路,踏过了奈何桥,来到了三生石,始终没见到之书的身影。
世界上每一秒都有不计其数的人死亡,按理说之书不过才?走了三天,这?几天冥界根本不可能那么快轮到她让她投胎。
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的相思红豆出了问题,用神识一点一点去感知,只能感受到一点微弱的联系。
之书还在这里。而且他没想到这一感知,就是一百年。
她一直待在冥界一百年都没去轮回。
—
白无常刚将人勾回来时,之书心里还?在感叹竟然真的有地狱和轮回这?一说。
白衣白帽的年轻人话不多,表情也一直是冰冷的,他把之书带到孟婆面前,就一言不发地走了。
直到他听见孟婆说:“心口那粒红豆不能带入轮回。”白无常才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这?个正常生老病死、却依旧能从那张年迈的脸上看出漂亮的女人。
话?音落地,之书就抬手捂住了心口的位置,没说话?,眼睛里却带上了一点惊恐。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能看出来。
孟婆道:“姑娘,若真是有缘,一定?会?再见的。”
之书摇了摇头。
可能是见多了这?样的场面,孟婆叹了口气:“会?受苦。”
之书竟然点了头。
一阵无声地沉默过后,白无常说了他的第一句话:“跟我走吧。”
他带着之书朝相反的方向去了,远离了轮回那条路。
唐闲清从来到这里找人,感受着那抹微弱的感应,就一直没离开过。
不知道多久没有看过五颜六色的色彩了,也没有见过火红的骄阳烈火了,更没有机会再无所顾忌地胡言乱语了。
那一百年过得浑浑噩噩,也过的有点疼,过的实?在说不出其中滋味,但终究还是过去了。
当那道红豆相思的感知方向出现在了阳间时,唐闲清已经快接近身心俱疲的身体猛然间放松了下来。
他马不停蹄地赶去医院,抢在某位亲生父亲面前站在手术室门外,在听到一道响亮的嚎哭声后,他先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个稀里哗啦。
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的孩子亲生父亲一滴泪没流出来,被他吓得开始怀疑自己是孩子亲爸的真实?性。
为了认证,他还?红着眼睛拍了拍唐闲清的肩膀:“帅哥,你老婆也生了?”
唐闲清抬头看他,伸手就抱住了他的大腿。
他哭着说:“你孩子终于出生了,我高兴……”
孩儿他爸:“……”
一百年的沉寂有多久呢,可能也就是身体健康的人的平常一生,放在唐闲清身上本应该不痛不痒。
但他终于在这一百年里学会了沉稳,学会了稳重斟酌。
真的应了上辈子的话?,这?辈子的之书是个男孩子。
男生小的时候,旁边就时常跟着一个很奇怪的叔叔,对他倒是很好,只是看他的眼神比他亲爹还像亲爹。
但他亲爹说,唐闲清是他当初在医院时交到的好朋友,也不知道到底怎么玩到一块儿的。
那时候父母经常忙,没那么多的时间照顾孩子,导致后来男生最依赖的人竟然是唐闲清。
他高兴了喜欢打电话给唐闲清说,难过了会?找到唐闲清哭,就算只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让唐闲清陪着他。
后者从无怨言。
男生成年的时候,唐闲清终于表明了自己的大灰狼之心。
他说:“我来找你续一下前缘。”
那时候的现世对这种惊世骇俗的感情?根本无法认同,男生也很不理解,他只仓惶地觉得这?个从小陪到他长大的叔叔指不定?有点儿什么毛病。
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先在心口徘徊了一圈儿,一种无法言喻地疼便毫无预兆地开始绵绵麻麻地折磨他,男生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先哭了。
唐闲清迈进?一步,忍不住哑着嗓子轻喊:“之书……”
男生后退一步,他不知道唐闲清嘴里的名字是谁,却又说不出口“我不叫之书”。
唐闲清当然不会?逼他,不再前进?,说:“前有红豆相思,中有唐家木槿,后有整一百年,你不能不负责吧。”
前中后什么都听不懂,男生却像是有所感应似的,他低喃出声:“唐……木槿?”
—
后来的六年里,感情?不被认同,他们经历了种种困难险阻,还?是走到了一起。
同一年,唐闲清打算带着之书去见唐木槿——却只见到了一座冷灰色的墓碑。
死亡日期——五十年前。
七月十五,去陵园的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放眼望去都是要去地狱游荡的魂鬼,一座座整齐划一的墓碑治好了好多强迫症患者,但却冷得人心里发慌。
写着唐木槿名字的墓碑旁边还写着他爱人的名字。
照片上的两个人相互依偎,笑得甜蜜。
一个年轻人站在他们的合葬碑前,捧了好大一束木槿花放在了那里,风轻轻一吹就有好几片花瓣飘走了。
那是唐闲清只在他出生时见过一面的唐星云。
“木槿花都凋零了,我能给你找到这一束就不错了,凑合着开给我妈看吧,”唐星云拍了拍墓碑,像在跟唐木槿喝酒划拳似的:“下辈子做个凡人,也就不用再自杀跟着我妈走了。”
唐闲清想,几万年的年龄,他还?是老了,都快听不清眼前那小子说什么了。
之书愣愣地待在旁边,下意识开口哑声道:“我没变心啊,你怎么把他掐死了……”
唐闲清张了张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之书也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砸在青石砖上很快染湿了一片。
那年,爱人死去,唐木槿平静地和唐星云告了个别,就死在了妻子的坟前。
那年,木槿花正好凋零,与泥土为伴,成了泥土。
在清风拂面的陵园当中,唐闲清似乎听见了唐木槿在他身边轻声细语。
“爸,其实我也并不想要那么长的寿命……我没出息,对不起啊。”
墓碑之上有他为妻子写的三次爱意,经过五十年的风吹雨打日晒,没有被磨损分?毫。
——木槿花盛开之时,我爱你;木槿花零落成泥,我爱你。
——结伴游历阳间,携手共赴黄泉。
六合里的风太大了,不知在什么时候吹疼了人的眼睛,眼眶都被整个描摹红了。
“你哭什么?”商壹余光里一直盯着唐珂,看见他的红眼睛被吓了一跳。
闻言,唐珂“啊”了一声,条件反射去摸自己的脸,并没有摸到冰凉的湿意,他才?娇嗔似的瞪了人一眼。
“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