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九章（2 / 2）
宝玉忙道：“那你快去吧，不打扰你用功了。”香菱答应着去了。
宝玉笑着进了屋，紫鹃在小圆桌上收拾零碎钱，见宝玉来了，笑着往书房努了努嘴。
宝玉会意，蹑手蹑脚的走进书房，探头一瞧，果然就见黛玉正坐在书案前，支着脑袋，拿着一本书。宝玉咳嗽了两声，黛玉回头，瞧见是他，笑道：“你这会子来做什么？”
宝玉学着戏文里小旦的架势，作揖道：“拜见林夫子。”惹得黛玉伏在案上直笑。
宝玉坐到黛玉身边笑道：“你打算怎么教她？”
黛玉放下手里的书，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道：“不过就是这么教罢了，香菱不似那些俗人，她又有这个心，还有什么不成的。”
宝玉点了点头，道：“她们素日里都说，香菱容貌身段都是难得，外头买来的都比不上。可怜她连父母家乡都忘了，指不定她也是走丢了的大家小姐呢。”
黛玉思索，有些出神道：“这么一说，倒是可怜、可叹。”
宝玉怕她想到别处，伤心难过，忙说明来意，道：“二姐姐病了，不如咱们明儿去瞧瞧？”
黛玉哪里不知宝玉的心思，心里感念他体贴，笑道：“正好，我这里新做了几样点心，刚想打发人给巧姐送过去。”
宝玉笑道：“那个小丫头精怪着呢，再这么送下去，到时候也不用派人了，巧姐自己就来了。”
迎春原不过是染了点小风寒，请了荣府里相熟的王太医，写了药方，就呆在紫菱洲里静养。
第二日，宝玉先来了潇湘馆，黛玉方才起床梳洗。一时香菱来了，拿了书来要换杜律，黛玉笑道：“瞧你这眼下乌青，昨晚定是没好好睡觉。我这会子要去看二姐姐，你在这里略坐一会。等会可是有话问你的。”
香菱忙道：“姑娘有事只管去，多早晚回来都行，只要能给我讲诗，就阿弥陀佛了。”
宝玉听了这话，道：“你要是这么说，倒让我们这些没放在心上的无地自容了。”
香菱有些手足无措，黛玉笑道：“快别听他的，你只照你的心意来。”
紫鹃提着一个红木雕花食盒，拿出里面的糕点给黛玉过目，道：“姑娘，这是小厨房里做的枣泥糕和白玉糕，今早新送来了新鲜牛乳，蔡妈妈做了些糖蒸酥酪、蛋奶羹，剩下的做了蛋奶酥皮卷子，都还热着呢。”
黛玉点点头，道：“牛乳放久了也不新鲜，这会子趁热吃才好，放凉了反倒失了味。只怕老太太也爱吃这奶卷子，咱们也吃不完，多的给各处分分。巧姐的这会子就送去吧。”
宝玉忙道：“巧姐的就劳烦陈妈妈送去吧。”
黛玉皱眉道：“这可奇了，难道我屋里没小丫头了？不过是个跑腿的活儿，哪里就劳烦动她老人家。”
宝玉在黛玉耳边悄声道：“你不知道，我瞧着凤姐姐这段日子忙上忙下，竟没有一日空闲的。有心想劝劝，又怕她不依，陈妈妈是老太太身边的人，也许还能听些。”
黛玉在府中一直有赖凤姐照顾，自然也愿她好的，便允了。宝玉又嘱咐了陈妈妈几句，看着她去了。
小厨房送了早饭，有苏州的鸡米粥、鸡蛋皮包的肉饺子、水晶虾饺、烧卖和两样麻油拌的酱菜。
黛玉问香菱道：“你可吃了？不如一道吃，免得回去。”
香菱答应了，三人坐着吃了一顿便饭。
陈妈妈这边，叫了个才留头的小丫鬟提着食盒，到了凤姐院里。平儿迎了出来，笑道：“呦，妈妈怎么亲自来了，定是丫鬟们偷懒，妈妈里面坐。”说着，又招呼小丫头上茶。
陈妈妈进了屋，在炕上坐了，招手把后头的小丫鬟叫来，笑道：“我们院里新做了些点心，姑娘想着巧姑娘，叫我送来。”
平儿忙让小丫头收了，笑道：“正是巧得很，昨儿大姐就进得不香，奶奶急得跟什么似的，这些点心还没打开就闻见香味了，大姐定是喜欢的。”
陈妈妈笑道：“我们姑娘还让我问二奶奶好，上次送来的茶叶很合脾胃，多谢奶奶记挂着。对了，琏二奶奶呢？”
平儿忙摆了摆手，小声道：“她才去小花厅点了卯，又去厨房里查看老太太太太们的吃食，这会子得了点空，在里头睡着呢。”
陈妈妈掩了掩嘴，往里间探了一下，道：“那咱们说话可得小声些，唉，瞧着奶奶平日里风风火火，这上上下下操持，便是个男的也支撑不住啊。”
平儿见她是贾母的人，虽说给了林姑娘，但全家都是为贾母做事的，况且陈妈妈不是嘴碎的人，她也有心在贾母跟前买好，便忧心忡忡道：“我跟您说了，您可别往别处说去。她本就是个要强的，宁肯自己劳累点，再不肯出一点错儿。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全靠她操心，不怕您恼，咱们府里的管家奶奶哪个是好相与的，若不厉害些，早被压成什么了。奶奶也是谨慎过了头，便是身上有些不爽，也只强撑着，我们略劝她几句，她反说你不安好心，成心想看她的笑话。这可让人说什么好。”说着，竟流下几滴眼泪来。
陈妈妈忙安慰道：“好姑娘，你平日是什么样儿，我们都是知道的，老太太心里也是有数呢。”
平儿拿着帕子拭了拭泪，道：“嗐，叫妈妈看笑话了，左右不过都是为了主子。奶奶这段时间冲得很，偏偏身上懒懒的，又不愿示弱，只能偷空歇一会子。”
若是平常，陈妈妈为了给黛玉结个人缘，关心到这里也就罢了，偏偏来时宝玉说了一大堆，不由让她小心了几分。听了平儿这话，便想到一种可能，又问道：“身上懒懒的？那她这几日用膳怎么样。”
平儿还没想到这层，道：“用膳，我的天爷啊，还哪有时间用膳，不过是动动两下筷子应付差事，哪有。。。什么胃口。。。。”
平儿看着陈妈妈殷勤的眼神，回过神来，挪了挪位子，探着身子道：“妈妈该不会说。。。。。”
陈妈妈笑道：“可不是，身上懒，又没胃口，这不就是有喜了吗。”
平儿捏着帕子，心里算着日子，道：“这么一说，奶奶小日子没来也有两个月了，我还以为她是劳累过度，以致经期不调呢，往日也是有的。”
陈妈妈道：“十有八九是有了，这可不是小事，你还是请示一下奶奶，找个太医好好看看。万一真的有了，你的日子也熬出头了。”
平儿点了点头，这时，里头睡着的凤姐醒了，问道：“平儿，你在跟谁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