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2 / 2)
“我这还没哀叹呢,你先怨哉起来是几个意思?”蔺衡抿唇,正色道:“不论你如何理解,我所做所为都绝无半点龌龊心思。”
“慕裎,将你牵扯其中,我自知有愧。日后倘若能偿,一定百倍千倍归还予你。”
这大概是慕裎第一次听他直呼名姓。
以往总殿下殿下的唤,哪怕惹人气极,也不过一句‘姓慕的’,后话多半服软下去。
不得不说,蔺衡嗓音低沉,入耳宛如沙砾轻扫。
闻之,竟让太子殿下有些心神荡漾。
慕裎偏头躲过他的直视,淡淡道:“将我牵扯进来的事以后再说,那你举兵攻打淮北呢?”
当初南憧军势如破竹,一路攻陷淮北十六州。
两位戍边大将和数十名州牧被就地诛杀,致使淮北几乎丢失三分之一的领土。
这些时日慕裎对此只字未提,眼下这个时刻提出来,蔺衡并不觉意外。
他认真道:“我有缘由。”
太子殿下顿了顿,微不可闻的嗯了声,随即继续低头鼓捣令牌。“这种玉好像很少见,和传国玉玺是同块料子罢?”
蔺衡:“.........???”
不是?
上个话题是结束了吗?
这么突然?
皇帝陛下严重怀疑他是没听清,再度重复道:“我方才说,我有缘由。”
“知道啦。”慕裎头都懒得抬。“我耳朵好使着呢。”
“那你.......不问问,缘由是何?”
慕裎笑道:“有什么好问的,横竖木已成舟,等你哪天想同我解释的时候再说也不迟。再者,我问了你能现在把十六州还给我?暂时放在你手里也成,我信你必不会苛责淮北子民。”
蔺衡微滞。
他猜自己的神情一定看上去很奇怪,既想舒心大笑,又有点不知所措。
话终于此刚刚好。
两人心照不宣缄默了一阵。
正待皇帝陛下预备开口,提出时辰不早了,怕唤月他们到汤池屋子里寻人。
慕裎却停下摆弄令牌的动作,用一种近乎是心疼的目光望过去。
“蔺衡,弦绷太久,是会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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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里的意思。
分别三年。
太子殿下变得似乎比过去更体贴了些。
而且蔺衡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实意的,在乎着自己在南憧的境况。
印象中的慕裎,一直都是端着笑意,或俏皮、或揶揄、或嘲讽。
即便遭遇什么让人觉得难受的事,也鲜少露出这般柔软的一面。
若不是觉得平白无故把人拥进怀里过于夸张,蔺衡想,他势必是要抱住慕裎,在他肩侧倚靠上一阵,以寻求太久没有体味过的归属感。
事实上,他尚未有动作,太子殿下已然靠过来,分出一半大氅将他拢住。
“蔺衡,你大可以去做任何你认为对的事情,倘若觉得心里有负担,就想想我为何应允来南憧。”
‘身在其位,自当护我国子民安然无恙。’
这句话是使臣呈上求和书信的回复时,一并捎带来的。
他以为慕裎想表达的是,身为太子,国难当头理应做出牺牲。
而既然国君以要他本人来换取退兵,为了百姓无恙,自当应允。
可这话再浮现心头,蔺衡蓦然发觉里面还有一层深意。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才十五岁,干干瘦瘦,像没吃过饱饭似的。那会儿我就暗自琢磨,跟着本太子,总能给你养得胖一些罢。”
慕裎柔和的声线在暗室内轻荡。
这些他闷了很久的话,此刻被逐一婉婉道来。
“也怪你脾气倔,起初咱俩相处的不甚愉快,大多数可不都是你自找的?熟悉之后,你那要强到死的性子还是丝毫不见改,回\回辛苦本太子帮你出头去讨公道。”
“皇兄们时常跟我说,少和区区一介质子混迹。即便你熬得到回南憧,终其一生不过是个备受冷落的皇子,于我没有半点益处。”
“哼,没有益处又怎样呢,难道我要仰仗你才能过上好日子?我是太子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给我委屈受?”
话说到这里,蔺衡能清晰感觉到他声量里的落寞。
手下意识将人圈紧,下颌抵上带有温热触感的肩头。
慕裎大抵是叹息了一声。
“你是不受宠的皇子也好,是地位尊崇的国君也罢。在我心里,当年身为贴身近侍的蔺衡,是我淮北国都不可缺失的一部分,亦是我应当毫无顾忌回护之人。”
“所以,有些事情你若愿意,大可以告诉我,不要一个人强撑。”
“这样,你会很辛苦。”
“我会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