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章昺(2 / 2)
吕氏撩开车帘:“你?去哪儿?”“有事。”章昺摆摆手?,让车队直接送吕氏回宫,自己身边只带了一个小宦官。吕氏在车里直跺脚:“不知道又要?干什么去了!竟让我一个人回宫!”跺完了脚,章昺早跑没影了,吕氏压根没反应过来,只得无奈地下令回宫。一路上都在盘算,这回去之后要怎么跟姨妈兼婆婆汇报。
不能将丈夫一同带回,又不知道丈夫跑去哪里鬼混,她这顿训斥又是少不了。
她如果知道章昺干什么去的,非得跳下车来追过去不可。
章昺跑去了自己的私邸。
他虽封王,不住宫外,这私邸也不是王府的建制,不过精致豪华的程度却与王府无异。府邸的仆人们赶上过年,回家的回家,不回家的也在吃酒赌钱。乍一听他过来,都慌了,急忙忙几个人迎了上来。
章昺跳下马,大步走进去:“都收拾好了吗?”
“是。就等着您来住了。”伺候的人小心翼翼的,两个拨过来的小宦官后悔得要?死,干嘛今天吃酒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拼命呵气,想把口中的酒气呵得淡一点。
章昺走到正房一看?,布置得比宫中还要?精致些。宫里讲究规制,太子和太子妃还要?他“不要?玩物丧志”,一些精巧香绮的东西就没有,这里是要什么有什么。小宦官宫里出来的,心里明白,这是给吴宫人准备的,就是章昺的温柔乡,不止有章昺的东西,女人用的东西也堆得满满的。
因?为知道吴宫人的喜好,小宦官连衣服都给订了一柜子,奔过去打开:“殿下看?,这样还合适吗?”
章昺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又将私邸巡了一遍,嫌没有布置儿子的房间。
小宦官心道,您跟吴宫人还个屁都还没有呢,这就准备“儿子”的房间?王妃知道了怕不是要发?疯!我的机会来了!只要吴宫人生下儿子,以后谁得势还不一定呢!赶紧说:“奴才这就预备。”
这里安静又舒适,章昺几乎不想离开,但是今天才去外公家,必得回去向母亲回个话。章昺怅怅不乐地上了马,慢腾腾地往宫里走,心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转过一个街角,与另一个拐弯的人撞上了!
两边的奴才互骂了八百句,坐上的主人同时出声:“表哥?”“八郎?”
撞上的却是他姑妈湖阳公主最疼爱的儿子——钟佑霖。
钟佑霖正在串门的途中。听说了公孙佳在宫宴上的遭遇之后,他一直担心公孙佳,亏得皇帝出手快,把事情都解决了,钟佑霖才没有大过年的连夜跑去姑母家里安慰表妹。
公孙佳得了赏赐,他也开心,凑个热闹敲一个诗会的花费。钟佑霖得到了允诺,心里挺美,想着与自己的“知交好友”们分享这个快乐的消息,顺便再吹一波自己表妹对诗坛的支持。大过年的,大家都串门,钟家第三代子孙又多得要?命,他半道跑出去也不显眼。
连跑了几家,有所谓“名士”,也有与他同样境况的纨绔。纨绔们家里有钱,但不归他们管,不能随心所欲的花。自己的零花钱平常用是够了,又支付不起频繁的聚会。钟佑霖敲诈到一个金主,大家也就跟着夸:“对啊,对啊,令表妹真是蕙质兰心!”
名士们节操如?竹——分段的。遇到需要?捧金主臭脚的那一段,他们也不嫌臭。将公孙佳和钟佑霖都夸成了知音之人。
钟佑霖就快乐了!一快乐就发颠,满京城的瞎蹿还不看?路,又撞了人。
好在天下间撞到的人,他基本都能摆平。这回撞的是表哥,两人打个招呼,也就没事儿了。
看?在钟佑霖能逗皇帝开心的份上,章昺对这个长得好看的草包表弟也是宽容的,说:“你?在想什么呢?毛毛燥燥的,也不看?路。”
钟佑霖道:“好事儿!我表妹答应给我办一场诗会啦。”
“嗯?”
钟佑霖才灌了两耳朵夸他表妹的话,有些飘飘然,话更多了:“表哥不知道吗?就是公孙家的那个表妹!我表妹可好啦!跟别家妹妹都不一样,又温柔又体贴,特别懂事儿!外公才赐了她的,大家凑趣儿要她做东道,我表妹就是大气,都允了。我说诗会快办不起了,她就答应给办一场。”
章昺并不觉得公孙佳值得这样的厚赏,但是皇帝和太子都觉得没问题,他暂时忍了。钟佑霖是他姑妈家的亲表弟,这么不正经他就看不下去了,道:“你?简直胡闹!她是你表妹,又失去父亲,好不容易有一份家业,你?做哥哥的不说襄助她,反而要?她的钱财!”
这话说得两下的奴仆都觉得过份了,大过年的训表弟,人家还是遇到好事了。县主得了彩头,分些给自家亲戚,大家一起开心,这不是人之常情吗?您老路上撞着就开训?亏得这位小公子脾气好,换了另一个,当场给你?打起来你信不信?
哪知钟佑霖脑子跟别人长得不一样,听章昺一说,他居然觉得十分有理:“表哥说得对!我混日子久了,竟忘了自己也要?有担当!”抬头挺胸,打算帮表妹去了!
章昺训一回表弟,得到了这样一个回馈,心里也得意的紧,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更兼有这一出,回去完全可以向母亲解释为什么回来得晚了。又加了一句:“你?怎么听风就是雨呢?太不稳重了,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晚上往寡妇人家跑,像什么话?”
“对对对,明天一早!”
两人散开,都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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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佑霖第二天起了个大早,饭都没吃,就跑到了公孙府去。
他赶到的时候,公孙佳还没起床呢。她初四在钟府过的夜,初五回到自己家里,又开始忙起了自己那一摊子的事儿。皇帝的赏赐是一句话的事儿,办交割就够底下人忙俩月的了。就算公孙佳有排面,办得急,十天半个月也是少不了的。
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是如何这一份家业真正掌握在自己手?里。庄田上原本有庄头,有佃户,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有自己小小的利益团体,是拆散还是收编,怎么让他们不能抱团欺瞒主人,这都是学问。
公孙佳继承自父亲的产业,都是被公孙昂整顿过了的,她名正言顺,收拾几个刺儿头就行。皇帝手?里接过来的,可得费点心,没个一、二年那是不能收心的。真正养熟了,最快也要?三、五年光景。好在她现在也不用操心别的,就专管自己这一份家业就行。
初五回家,先跟心腹商量了一回,新赐的庄田管事先不动,两份差不多的产业,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照着自家原有的家奴比着来。拿出一年的时间,一样一样比着,都给它记着小账。
不适合的人,慢慢地腾笼换鸟,置换出来,最终都变成自己人。
处理这些事她已称得上熟练了,计划出来,单良与荣校尉都说:“很?妥当。”
公孙佳新年再无可担心之事,也笑道:“我可休息下来吃喝玩乐了,接下来就要?麻烦你们二们多辛苦啦。如?果有自己觉得可以的徒弟,也可以告诉我,让他们独当一面,不会亏待他们的。”
单良摇头道:“这世道,傻子太多,没看到合适的徒弟。我看?小荣那里,是不是有几个可意的孩子?”
荣校尉道:“还要?再看?。”
公孙佳道:“不急。咱们有的是时间。”
单良笑道:“那就慢慢来,接下来的宴会也不用太绷着啦。药王年前年后,也太忙啦,要?好好调养身子。你?没病倒,我已是烧了高香了。”
公孙佳道:“香,我烧过了。”
单良大笑:“看?来菩萨很灵,那咱们就都好好歇着吧。”
公孙佳这一阵确实?累得狠了,初六这天就没早起,本来初六她是计划去丁晞家的。也不用赶大清早,反正过节,大家都懒散。
结果被钟佑霖堵在家里了。
接下来,钟佑霖真就像他说的那样,要?好好襄助表妹。初六,陪公孙佳先去丁晞家拜年,出来去了乔灵蕙那里。丁晞的祖父母六十来岁的年纪,并不比钟祥大,却已耳聋眼花显出明显的老态来。说话要?吼才能听得清,公孙佳又吼不起来,只得很?快地离开。
乔灵蕙那里就是另外的样子了。余泽是公孙昂的旧部,见了公孙佳也要?客客气气的,公孙佳此去,倒是给姐姐撑了一回场面。愚蠢的大外甥还是一脸精明的蠢样,就差抱着她的大腿了。大家也都习惯了余盛这么抽风,只当没看见。公孙佳也很?快地离开了,留下余盛泪眼汪汪的,他还有好多话要?问呢!
初七,公孙佳在家里接待余泽等公孙昂的旧部,钟佑霖也一大早就过来做陪。由于不打算跟他们琢磨什么财路,也没有歌舞,这一天就是吃饭叙旧。
初八,公孙家的家将们齐聚一堂,给主人祝贺新年。钟佑霖抱着胳膊,还是坐在表妹旁边。
无论是公孙昂的昔时部下,还是他的家将家奴,一个个都是百战之余,一身腱子肉。钟佑霖自己都觉得有点怯,再看?看?表妹,娇娇弱弱,风吹就倒的模样儿。不行!得给表妹撑场面!
钟秀娥实在看不下去了,自己侄子蠢成这样,怪难为情的。公孙佳都没打算立威,可是只要有钟佑霖戳在一边当对照组,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公孙佳那是真的能立得住。哪怕她的话很?少?,只有开场寒暄几句,中间与各人略说两句家常,都比钟佑霖这个傻纨绔强多了。她每个人都认得,每个人最关心的事都知道。钟佑霖就傻。
两天酒席下来,无论是余泽等旧部,还是黄喜等家将,哪个不说一句:“咱们县主,真是能当得起家的人!比一般人家的儿郎还要?强些!”反正混她那个圈子,平辈儿里是足够的了,坏不了事儿。
钟秀娥对钟佑霖道:“八郎,诗会的事,药王忘不了,你?不用每天都来。又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什么巨资。”
钟佑霖严肃地对钟秀娥道:“姑母,不是钱的事儿,我也不用药王出这个钱,我省一省,钱还是有的!你?与药王两个人,要?操心这么大一片家业,怎么能没有人照看呢?诗会不要?再提了!我是做哥哥的人,不能不管妹妹!”
一听就不是他自己能想出来的话。
钟秀娥三两下把话给套了出来,原来是广安郡王的话他当了真了,母女俩都乐了。公孙佳柔声道:“可是,我关起门来过日子就够了呀。你?看?,这些亲朋友帮旧,都见得差不多了。你?还有朋友没串完吧?”
“这……没关系的!”钟佑霖忍痛回答。
钟秀娥道:“你?够了!去看看?你?的狐朋狗友吧!没有你?接济,他们有一半儿的人该过不好年了!”
“哦!对哦!”
公孙佳道:“等等。东西给八郎带上。”她早给钟佑霖准备了一车的东西,好让钟佑霖给他的朋友送去。
钟佑霖道:“这怎么行?我怎么能占表妹的好处呢?”
钟秀娥没耐心了:“给你?就拿着,啰嗦什么?欠打吗?!”
公孙佳道:“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安心作诗。不为你,不为你的朋友,只为锦绣才华。”
亲娘啊!果然表妹才是最可爱的!姑母就凶!钟佑霖感?动地拖着好些东西,串朋友去了。
他刚走,初九日,容逸就带着媳妇过来拜年了,与钟佑霖完美地错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