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挑拨(1 / 2)
“……”杨昪正拱手与?她?作礼,听到这?话,不免抬头,用谴责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郑嘉禾轻飘飘地收回目光,神态自若,面带微笑地抬步走进政事?堂的大门。
三省的几位相公都?已经到了。
大理寺负责审问永安寺大小僧人,调查太皇太后所说的斋饭下药一案,终于在今晨出了一个结果。
永安寺后厨的一个僧人亲口承认,是受明镜住持指使,把能导致人精神萎靡的药物下入了送给太皇太后的斋饭中?。
明镜住持身份特?殊,经常负责主持皇家法事?,受到朝廷上下的尊敬。这?次审问盘查,大理寺根本没?有捉拿明镜住持,也不好惊动他。可现在,事?情却牵涉到了他的身上。
其中?比较微妙的一点?,是明镜住持与?当朝太后交好。
昔年姚老太妃在永安寺吃斋念佛,曾得?明镜住持多年照拂,就是因着当朝太后的缘故。
这?僧人与?其说是受明镜住持指使,倒不如说,幕后之?人是当朝太后……
郑嘉禾道:“这?是污蔑。”
闵同光一手轻抚胡须,点?了点?头:“小小僧人,也敢攀咬德高望重的明镜法师?简直荒谬!他说是明镜住持指使,可有证据?”
曹应灿脸色有些难看。
事?情发展到今天,有些骑虎难下。这?所谓明镜住持谋害太皇太后的指责,明眼人都?不会相信。而作为当初要求太后留在永安寺服侍太皇太后的带头人,曹应灿更?是清楚,太后在这?件事?中?有多无辜。
罢了,及时结案才是最好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没?有证据,不可尽信。大约是这?僧人平日里与?明镜住持结了什么仇怨,方胡乱攀咬的。”
一句话,就把这?所谓的供词定?性。
出了政事?堂,郑嘉禾与?闵同光走在一处,含笑交谈,闵同光道:“前两日老臣还去府上看望郑公,郑公修养这?两三年,瞧着气色可是越来越好了。”
郑嘉禾道:“阿公如今赋闲在家,精神状态是比从前好些。闵公您平时若是得?空,多去府上陪阿公说说话,他一定?很高兴。”
闵同光一手捋着胡须,连连点?头:“那是自然,臣与?郑公,那可是多年的交情。”
郑嘉禾笑意更?深。
闵同光拐了个弯,往尚书省去了,两人就此作别。郑嘉禾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多远,杨昪就跟了上来。
“你也不提醒我一下。”他瞥眼她?干净雪白的脖颈,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不由眉头轻皱,“我昨日回府太晚,匆忙睡下,今晨又急急入宫,根本没?注意到。”
他身边都?是一群不够细心的小厮仆役,余和自小就跟他在宫里长大,是个太监,从未经过?人事?,还以为他那是被虫咬的。
多种因素叠加到一起,导致他今日被群臣看了笑话不说,还凭空多出来个“红颜知己”。他洁身自好的名声都?没?了。
杨昪面色冷硬。
“你也没?问呀。”郑嘉禾斜他一眼,语调轻飘飘的,带着一股悠闲又漫不经心的味道,“我这?脖子上不比你更?严重?我说什么了吗?”
“……”杨昪抿唇不言。
郑嘉禾转过?头,看见他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不由弯了弯唇角:“走吧,你跟我去蓬莱宫,我给你遮一下。”
她?戳戳他的胳膊,扬起眉梢:“行不行?”
……
永安寺。
太皇太后听着外头的喧闹声,觉得?心烦,于是吩咐苗姑:“把窗户关上吧。”
苗姑应诺。
之?前的案子判下来了,今日那些僧人都?安然无恙地回到了永安寺,因此外面有些热闹。
太皇太后闹了一出,不仅没?达到算计太后的目的,还没?回成宫,把自己拘在床上不能出门,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神色恹恹地,以至于看见来伺候自己的刘太妃,更?是没?有好脸色。
她?像往常一样冷着脸,语气刁钻,刺了刘太妃几句,看到那刘氏讷讷不敢言,才觉得?心里的气畅快些。
一个侍女匆匆走了进来,在苗姑耳边说了几句,又递给她?一个信封。
苗姑神色一凛,出声唤道:“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这?才放过?刘太妃,皱着眉头厌恶道:“出去吧。”
然后问苗姑:“怎么了?”
苗姑把那封信递上来:“是吴氏送来的。”
太皇太后悠闲地接过?来,打?开信封,展开一看,顿时冷笑一声。
苗姑:“娘娘?”
“我说怎么回事?,之?前一个个计划都?失败了,原来那老三与?郑氏关系不一般……”太皇太后咬了咬牙,“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勾搭上了,亏我儿还说,那老三可以用来对付郑氏……”
苗姑大惊失色:“竟然这?样?那之?前,之?前秦王遇刺,明明是太后手下的人干的,这?么大的事?,秦王都?不疑她??”
“谁知道呢。”太皇太后眯了眯眼,“说不定?他们?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不一般……那老三至今未娶,倒是我们?疏忽了。”
……
“你做的?”
郑嘉禾怀里抱着白团儿,坐在榻上,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白团儿的毛发。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薛敬,面色平静无波。
她?手底下养了一批人,专门做些见不得?人的暗事?。从前她?是太子妃的时候,帮过?先帝坐稳储君之?位,她?是皇后的时候,帮过?她?坐稳后位,如今她?是太后,她?依然用这?些人,查她?想知道的事?,杀她?想杀的人。
薛敬从她?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就跟着她?,虽然是后来她?当上皇后才成为她?的心腹的,但也是跟了很久了。
杨昪遇刺一事?,郑嘉禾第一时间就怀疑到了薛敬身上。
因为当初如果她?决定?动手,会用到的就是薛敬。
杨昪的描述,也跟薛敬会有的做法吻合。
此时薛敬笔直地跪在地上,一丝狡辩都?没?有,直接承认了:“是奴做的。”
郑嘉禾不理解:“为什么擅自动手?”
薛敬道:“因为奴不想看见您错失良机。”
“你又怎知我心中?计划?”郑嘉禾道,“我留他有用。”
薛敬抬眼看她?。
身为宦官,他是没?有资格直视自己的主子的,在平时,他也谨守规矩,从不冒犯。
但这?会儿,他抬着头,黑漆漆的眸子直直地望向郑嘉禾,让她?怔了一下。
薛敬很快又垂下眼:“娘娘,奴怕您一时心软,受私情左右。”
“私情?”郑嘉禾笑了,“你不过?是在东宫时才跟着我的,几个月前先帝驾崩不久,你能知道我什么私情?”
薛敬余光瞥一眼郑嘉禾膝上的白团儿,道:“奴知道了雪球的来历。”
雪球,秦王殿下在太后年幼时相送。如今的白团儿,也不过?是雪球的替代品。
其实知道雪球来历的人不多,连先帝都?不知道,只知道是郑嘉禾从小养着的狗,而不知道是哪来的。
薛敬道:“有一次,娘娘与?琉璃姑娘说话,提到雪球,奴就知道了。”
郑嘉禾想了一下。
是不是有过?这?样的场景,她?记不清。但这?不重要。薛敬阳奉阴违,偷偷背着她?做事?,已经称得?上背叛。
郑嘉禾一边挠着白团儿的下巴,看着它舒服地闭上眼睛,一边问薛敬:“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置你?”
薛敬一时未答。
太后娘娘走到今天,手上不可能是干净的。对敌人,她?向来手段残忍,从不留情。对自己人,她?又极尽护短,他们?这?些奴婢,在太后身边,其实是过?得?极好的。
可他做的事?又称得?上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