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日记(四上)(2 / 2)
我们小时候的游戏,除了掰羊骨头,也弹杏核,类似男孩弹玻璃弹子,那种又硬又光,饱满的小杏核就是首选,小姐姐玩这些都是个中高手。我们土话说人生气得瞪着大眼睛,“眼仁瞪得像杏核一样大”,或者夸人家眼睛大,“杏核眼睛饱睁睁”,说得也应该是这样的杏核吧。估摸着砸了一半,有些丧气,没一个像样的杏仁,既不像美国大杏仁,也不像我妈昨天焙的我家小杏仁。但大姐已经费心收集来了,那我得一个一个敲开,是石头是玉,打开看了才甘心。
我先去给爷爷照相吧,我到底已经不是真正的劳动人民,还是重活、轻活隔开干比较好。有一小点后悔没带单反相机来,揣着傻瓜机到处给人照相好像有点不像事。不过转念想,我的照相专业技术不是太过关,脖子挂着个大相机,扎个专业姿势怪吓人的,为人、做事还是低调点好。看见想拍的人和景,随便掏出傻瓜机按几张,真看见像高速路上触目惊心的补丁或水沟,我也就看在眼里,恨在心里算了。我已经人到中年,就别当愤青了,留着丑陋的照片也有点恶心自己。
隔壁婆家门口有个身穿白T恤牛仔裤,戴眼睛的小伙正要出门,我忙让他留步拍了一张,他是婆的孙子,上班之后胖了很多,我差点没认出来。爷爷还歪坐在炕上,我先让婆坐在她家八仙桌旁来了一张,给坐在炕上的爷爷也来了两张,又请他到院子里给他俩合拍。爷爷要不是拄着拐棍,觉得他瘦的一把骨头会被风吹倒。他手遮眉头,眼睛眯成缝看我相机里刚才的几个瞬间,觉得非常新奇,笑得露出空空的牙床。
回家才九点不到啊,先吃个桃子犒劳一下自己,再接着对付那些要砸的杏核。
九点二十分,我总算敲打完铁榔头,给我妈扫了一簸箕可以烧炕用的杏核渣,看到我妈已经调馄饨馅了。过了一会,婆进来找我妈,我不知道她去哪了。婆有经验,直接去了后园找,果然见我妈又从后园揪了一把韭菜出来。她老人家做饭真没准,这两天都见她割了三次韭菜了,连门口花园砖缝里一小搓“别有用心”的家伙,都被剃成了秃子。
我打开电脑敲字,我妈出去了一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她对我说了,我没听清。
她回来之后又去哪了呢?看到厨房门开着,原来她在厨房大案子上擀面呢。
十点五十分,她已经要包馄饨了,我只好把茶几让出来,也帮着干一把活。坐下再问她刚才干啥去了,才知道去村口买姜。她脱了长袖,看到她胳膊上一大片被蹭破了,不知道是割韭菜还是捡柴火时留下的。哎,我真是个废物点心,连这点小活都没代劳,还让她捣着拐,绕着门口的石堆、砂堆走了一趟。我们包完馄饨,馅剩下半碗,估计她刚才不添那点韭菜应该刚合适的,或许她原本就是要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