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本座前世之劫(1 / 2)
阴阳两界的薄膜早已不如上?古时期稳固,小破小漏是常有的事,并不会引起修士们莫大的惊慌。
然而此时,一道血瞳横贯高空,刹那间天地色变,飞沙走石。
竟是百年一遇的浩大天裂!
在场诸人,除了墨燃,谁都没?有真正亲身经历过这?样的无?妄灾劫。因此无?论是苍髯皓首的李无?心,还是百经沙场的薛正雍,是上?修界的儒风门?,还是下修界的死生之巅,粥粥上?千人,俱是骇然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而墨燃更是如遭雷殛,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似乎从他?前世?扑来,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就是这?场天裂!
前世?,师昧就是死在这?场天裂之中,他?那时与楚晚宁共补结界,却因灵力不支,被蜂拥而出的万鬼反斥,自高天坠落……
可是那分明?是三?年后才该发?生的事情!墨燃是那么清楚地记得那个雪夜,除夕方过,空气中犹还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雪地上?尚有细碎的爆竹残红。前一夜他?才与大家?一同?守了岁,饮了屠苏酒。
墨燃喝得微有醉意,抬起眼眸。
融融暖烛下,师昧的眼眸似泛着盈盈春水,无?论从哪个角度瞧去,都是含情的。
死生之巅好热闹,觥筹交错,笑语欢声。
他?那时候想,这?样真是好极了,哪怕不去惊扰自己喜欢的人,就一辈子这?样远远看着,陪着,也是好的。
华筵散去,众弟子相携归家?。他?与师昧一同?打孟婆堂回?去,满地霜雪流淌月华,他?见师昧有些冷,于是脱了外袍,不由?分说披在对方肩上?。借着些许酒意,他?小心翼翼地多看了他?两眼。
美人如新雪,皎皎不可唾。
“阿燃。”
“嗯。”
“你今日喝得有些多啦。”
“哈哈,有吗?”墨燃笑,笑了没?两下,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师昧微凉的双手温柔地捧了他?的脸,于是滚烫的脸颊变得更热,墨燃睁大眼睛,那一瞬间有些颤栗。
师昧微笑着,对他?说:“怎么没?有,你看你,三?杯热酒入喉,脸都红了。”
“是、是热的吧。”
墨燃笨拙地挠头,脸上?却愈发?烧得厉害。
那时他?是多好满足,喜欢一个人,不用得到,不敢奢想。
那人只是摸了摸他?的脸,他?就觉得已是上?天厚待,惶得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只愣愣的。
墨黑温润的眸,溢着惊喜与感激。
二人在寝居前别?过,师昧披衣离去时,曾逆着那满地潋滟雪光,侧过脸朝他?又笑一下。
“阿燃。”
他?本来都欲走了,闻言像个陀螺似的,仓仓惶惶急急忙忙转过了身,唯恐错过什么。
“在,我在!”
“谢谢你的衣裳。”
“没?什么!反正我热!”
“还有啊。”师昧目光愈发?温柔起来,近乎可以让长冬过去的那种暖,“阿燃,其实我……”
砰的。
远处有烟花炸了一朵。
墨燃没?听清他?说什么,又或许其实师昧当时并没?有再说下去。
待周遭寂静下来的时候,师昧已经推开了自己寝居的门?扉。
墨燃急了,忙要喊住他?:“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对方却难得捉弄,眨了眨眼:“好话只讲一遍。”
“师昧——”
但那勾魂摄魄的人,却依旧不遂墨燃心愿,只留了半张露在暖帘下的清丽容颜。
还有让墨燃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浅笑。
“不早了,我去睡了。明?早醒来,我若还是想与你说。”
他?顿了顿,柔软的睫毛含羞草般垂落。
“我就再告诉你……”
岂料,天裂与黎明?接踵而至。
墨燃终究还是没?有等到师昧的那句话,他?一生中最柔软的旧梦,被染成了猩红色。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犹记得师昧半卷暖帘后微笑的脸,那么好看,那么温柔,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甚至觉得那是无?限深情的。
他?在一次又一次痛苦的余生里,继续那悠长的梦。
梦里师昧对他?说了喜欢,他?笑着醒过来,很开心,甚至开心到忘了师昧死了,忘了往事匆匆不可回?头。
他?就那么开心地笑着,想着从今往后,要给心爱的人做一些什么吃的好,这?般重要的事情,是好好值得苦恼一番的。
可是总是,笑着笑着,泪水就滚滚淌落。
他?把脸埋到掌心里。
那一年除夕雪夜,散在风中的话,他?终究是再也不得知了。
万里重云破,无?间地狱开。
无?数恶鬼邪煞自裂缝中奔涌而出,犹如千军万马掠地攻城。周遭的惨叫把墨燃猛然从回?忆中惊起。
他?几乎是疯了一般,在浑沌湍急、章法全失的人群中焦急地喊,凄惶地寻——
“师昧!!”
“师昧——!!师明?净!!”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我不知道为什么三?年后的天裂会骤然提前。
我不知道现在的我还能不能保护好你。
但是我不能看你再受伤,不能看你再死去……
求求你活下去……
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立刻强大到足以庇护你,是我太笨,没?有把一切想的周全,你在哪里……
“阿燃……”
兵刃交叠中,忽有个模糊的声音,渺渺传来。
“师昧!!”
他?看到他?了,在薛蒙身边,正以水灵为屏,阻着扑杀而来的恶鬼亡魂。墨燃几乎是不管不顾地朝他?奔了过去,嗓音哽咽,眼眶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