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师尊,带你飞(1 / 2)
“叶忘昔,根本不是男子。”
“…………”
几许沉默,忽然鼎沸!
大殿中宾客纷纷失色,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了叶忘昔身上,叶忘昔低垂着脸,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不是男子?!
这个俊美挺拔的青年,居然……居然是个姑娘之?身吗?
这句话犹如滴水入镬,刹那间掀起腾腾热浪,有人?倒抽一口冷气,紧接着嗡嗡言语声?便和飞溅的滚油一般噼里啪啦炸开了锅。
“叶忘昔是个女儿身?”
“天啊……怎么会……”
“难怪方才南宫驷没有怪她,他分明知道这件事情啊!那么宋秋桐刚才就……”
“就全然是在?为了自保,栽赃于人?!”
“这也太险恶了!没做就没做,干什么要为了洗刷罪名,指摘别人??”
“可是我还是不信,叶忘昔怎么会是女子?一点都瞧不出来啊……”
南宫柳眼中寒光闪动,盯着黑衣人?露出来的那双漆黑眸子,说道:“先生莫要妄言,你哪里来的证据——”
“你若不心虚,就把南宫驷放出来。”黑衣人?道,“所?幸令郎性子虽野,但还是个正?人?君子,不似你一般冷酷无情。”
“……”
见南宫柳脸上浮起一层油腻汗水,捏拳不语,黑衣人?冷冷道:“怎么,你放啊。”
南宫柳拂袖道:“区区管教不肖之?子,还容不到先生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横加置喙!”
他这样一说,虽然不曾承认黑衣人?所?言为实,但大家心里其实都已了然如明镜,原本不信黑衣人?话语的人?,也忍不住心念动摇,重新去打量叶忘昔那张英俊的脸庞,想找出她身为女子的蛛丝马迹来。
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个人?朗声?道:“南宫掌门,这可就是您的不对?了。”
众人?纷纷回首,梅含雪身披狐裘,雍容华贵,笑吟吟地立在?一片灯火光影中,说道:“叶姑娘虽英气逼人?,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身,掌门仙君身为男子,理当怜香惜玉,身为长辈,更应宽厚仁善。怎么能为了不丢儒风门的脸面,就这样欺负一个姑娘家?”
他说着,缓步走到殿前,微笑道:“小侄不惭,曾在?桃花源与叶姑娘有一面之?缘,当时便觉得?她飒爽英姿,与扶风弱柳不同,心中喜爱,奈何小侄嘴笨,言语间反而冒犯到了叶姑娘,令她心生厌弃,与小侄起了争执。领教叶姑娘高招后?,不免感叹儒风门果然豪杰辈出,女修亦是身手不凡,还为叶姑娘的师门暗自喝彩,但今日见掌门仙君行事……呵,却?觉得?煌煌儒风门,配不上如此傲骨红颜了。”
“……梅仙君,你和叶忘昔仅有一面之?缘,会看错也是人?之?常情。”南宫柳面色晦暗,双唇之?间却?仍旧死咬笑意,说道,“念在?昆仑踏雪宫的份上,我且不与你计较,你可别再走眼了。”
他言语之?间,已不如初时从?容镇定。
黑衣人?轻笑道:“梅公子风流之?名四?海皆知,他若是看不出一个人?是男是女,恐怕世上就没有第二个人?能看出来了。”
南宫柳听?他这样说,不由地怒火中烧,硬邦邦道:“先生方才还一昧指摘叶忘昔欺辱宋秋桐,此时却?又说叶忘昔是个女子,如此颠来倒去,根本就是想扰乱我儒风门清正?,坏我门派声?名!”
黑衣人?道:“我若不出此下策,又怎能让南宫公子看清宋姑娘的真性情?他若是娶错了人?,那可真够恶心大半辈子了。”
“但你方才分明说的有理有据!更何况,若是叶忘昔是女子,宋秋桐手腕上的朱砂又是怎么消失的?”
“你问她自己啊,问我做什么。”黑衣人?冷笑道,“更何况你儒风门上上下下,足有几千余名男弟子,掌门仙君若有闲心,也可以把他们一个一个盘问过去,肯定能找到个满意的答复。”
此事,事关儒风门脸面,因此众人?噤声?不语,谁都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鄙薄和好奇却?是藏不住的,南宫柳在?这样的目光中只觉芒刺在?背,他原地立了一会儿,忽地扭头?朝叶忘昔喝道:“你过来!”
“……”
“你自己说,宋姑娘究竟冤枉你没有?”南宫柳盯着叶忘昔的脸,他在?赌,他手上还捏着最重要一个筹码。他知道叶忘昔对?自己儿子用情至深,定不希望儒风门声?名败裂,“你告诉大家,你到底是何身份!”
叶忘昔从?来都很听?话,从?小到大,都是他棋盘上最乖顺的那枚棋子。
他甚至清晰地记得?叶忘昔十三岁那年,奉命来到金碧辉煌的儒风门大殿。
殿门紧阖,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坐在?冰冷的华座之?上,往下俯看,十三岁的女孩尚未发身,穿着青碧小袄,发辫上扎着缎子,手上有一个小银镯。
他微笑着对?她说:“忘昔,今日叫你来,意思你也已经知道了。”
叶忘昔跪下来,长磕而下:“是,尊主。”
“你义?父前番多次重伤,筋骨有损,已经不适合再当暗卫统领了。你是他的养女,又是驷儿的青梅竹马,其他人?我信不过,我只信得?过你。”
叶忘昔没有起身,依旧安静地伏在?地上,发髻之?下露出纤细的脖颈,像引颈就戮的羔羊。
南宫柳道:“你天赋卓绝,前途不可估量。我有心将你栽为儒风门暗卫首领,往后?统领七十二城中的一城。这样一来,你既可以为你义?父分忧,也可成为驷儿的左膀右臂。从?此,他在?明,你在?暗,共承儒风门百年辉煌。”
他顿了顿。
“不过,如果你不愿意,那也无妨。你义?父多少还能支持一阵子,我再找找有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这件事对?你的牺牲终归太大,我心里有数,你不必勉强。”
南宫柳说完了,便在?高坐上换了个姿势,好整以暇地等?着。这个女孩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他心中有十足把握,他等?着她点头?。
最后?叶忘昔直起了腰背,她安静地望着他。
有那么瞬间,南宫柳觉得?不寒而栗,似乎自己的谋算和假笑都被这个女孩给?看透了,但下一刻,叶忘昔道:“我的性命是义?父给?的,为报父恩,我没什么不愿意。”
南宫柳静了须臾,叹道:“到底是委屈你了。”
叶忘昔沉静且淡漠地说:“是我该多谢尊主,青眼有加。”
南宫柳话锋一转:“但是,儒风门从?来男尊女卑,女人?嘛,从?来软弱无力,尽是妇人?之?仁。这世上唯有身为男子,方能服众,才配统帅一城。忘昔,你那么聪明,应该清楚怎么做。”
叶忘昔沉默片刻,当着南宫柳的面,神情冰冷地摘下了手上的银镯,辫上的缎带,然后?她把上袄除落,只余洁白中衣。做完这一切,她又将发辫放落,改作马尾,高高束起。阳光照进来,照在?她身上,她腰背挺拔,神情刚毅,虽然还是年少体态,气质却?已如松柏。
“不错。”南宫柳滴水不漏,提醒她,“以后?自当如此打扮,但你别忘了,还有声?音。”
叶忘昔垂落睫毛,她从?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席位前,早就提前摆好了一把金色的剪子。
她拿起那把剪子,一发狠,在?喉间抹下。
鲜血滴答。
“旧音泯灭,终生不改。”
她缓缓吐出这八个字的咒诀,而后?闭上眼睛,将剪子掷落席前。
剪子上的血迹斑驳,南宫柳盯着看了一会儿,说道:“好、好。从?此你就是暗城首领的继任,是儒风门的叶公子,哪怕是驷儿,我也会叫他让你三分——”
叶忘昔开口,却?已是另一种少年声?嗓。
“烦请尊主,从?此不要再让义?父孤身犯难,我愿为之?分忧。”所?以,南宫柳太清楚叶忘昔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