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四十七分(1 / 2)
从医院出来,司真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没有勇气?再走进去。
突然很想奶奶,她什么东西都没带,两袖清风地到车站,在附近买些水果和牛奶,买了车票上车。到平兰,很幸运地赶上最后一班回老家的班车。
天已经黑了,小县城的夜晚没有大城市那般璀璨喧嚣,车驶出主城区后,灯光都很少了,连绵的黑暗的山峰在远处静默矗立,等待着远归的游子进入怀抱。行驶中的轻微颠簸让人昏昏欲睡。
班车停下时,小村庄已经陷入寂静,少数几户人家还亮着灯。
司真回到自己家,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奶奶大概已经睡了,但她回来得突然没带钥匙,只好在已经生锈的铁门上叩了叩。
她喊了几声,院子里忽然亮起光,跟着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奶奶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打打?我的打打回来啦?”
那一瞬间,回到家的安心?感让司真想哭:“奶奶,是我。”
门闩很快从里头拉开了,奶奶披着件外套,脸上洋溢着惊喜:“这?么早就放假啦?”
“还没呢。”司真进门,把门重新关上,“我就是想奶奶了,回来看看你。”
奶奶笑着搓搓她的背:“傻闺女。快进屋!”
她进屋放下东西,奶奶已经去厨房把晚上做的稀饭热了热,老人家一个人吃的很节俭,一碗炒豆角一碗腌蒜薹,专门给司真又炒了两个鸡蛋。自己家养的柴鸡,城市里想买都难。
等她吃完热腾腾的饭菜,奶奶已经给她收拾好了房间。
她小时候一直跟爷爷奶奶一起睡的,九岁之后才有了自己的房间,在二楼,虽然她上大学后很少在家,屋子却收拾得很干净。
时间已经很晚了,司真催着还在给她忙东忙西的奶奶回去休息,自己到院子里的水池洗了脸,也回屋里睡下了。
山村的夜晚万籁俱寂,清晨也是和城市截然不同的风情。
天刚亮便听到鸡鸣,又躺了会儿,各家的狗都相继苏醒,遥遥地用叫声互相呼应。山谷空幽宁静。
司真早早起床,准备给奶奶做早饭。虽然她很早就学会了厨艺,爷爷奶奶却不舍得让她干活,爷爷还在的时候,她还时常和他?抢着做饭,他?去了之后,司真只要在家,做饭都是她来。
刚穿好衣服,便听到邻居马奶奶的声音远远传过来:“嫂子,你醒了没有啊?有个小伙子在你们家门口站着呢!”
司真打开门,见隔壁房子上马奶奶站在二楼,瞧见她惊讶道:“司真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说着指向下头马路边,被土坡遮挡只露出半截的黑色轿车:“那车你认不认得?是不是送你回来的?”
是乔赫的车。
司真头发也没梳,慌忙下楼去。
奶奶听到动静已经出来了,打开了掉漆的大门。司真站在楼梯上,远远瞧见家门前长身玉立的男人,他?还穿着笔挺体面的西装,和灰扑扑的乡村格格不入。
她脚步不由得急了一些。
下头奶奶哎呦一声:“娃娃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马奶奶趴在自家栏杆上,往这?边看着,“昨天半夜就听见车响,这?孩子不是在这儿站了一晚上吧?”
山里寂静,隔着几米远的说话声清晰可闻。
乔赫沉静的目光落在司真身上,看了她几眼,才看向他?面前的老人,微微欠身。司真听到他淡然的声音:“昨天。”
乔赫说完,目光便又回到她身上。
奶奶热情道:“你这?傻孩子,在这站一晚上怎么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来来,快进来家里吃饭,等会儿吃完饭好好睡会儿,一晚上不睡可还行。”
司真已经走到跟前,乔赫没动,只管瞧着她。司真伸手拉了他?一把,他?才跟上,想趁机握她的手,被她早有防备地躲开。
马奶奶和马爷爷过来凑热闹,司真被赶去陪客人,精神气?儿十足的奶奶跟马奶奶在厨房张罗早饭。
另一边,乔赫被请到家里唯一一张旧沙发上坐着,双腿交叠气?场高贵,旁边马爷爷坐在一把矮一些的椅子上,在干巴巴的气?氛里努力找着话题。
乔赫话少,对工作的事倒是有问必答,只是当问到家里的情况,他?只淡淡说了句“父母双亡”,便略过了话题。
“抽烟吗?”马爷爷实在是找不到话聊,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摸出一根递过来。
乔赫没接,眉眼淡淡:“我不抽烟。”
马爷爷“啊”了声,“不抽好。挺好。”
正要收回,斜刺里一只纤细的手伸过来,将烟接了过去,塞到乔赫手里。司真笑着说:“谢谢爷爷。他?正戒烟呢,抽得少了,您也少抽点,老咳嗽多难受。”
马爷爷笑着站起来:“行行,我也得戒了。”
乔赫没有抽烟的习惯,更遑论一只价格不过五毛钱的廉价香烟。
司真只是不忍心?看马爷爷在他面前拘谨的样子,等人出去,便将烟又拿了回来,趁着马爷爷不注意,偷偷放回他?烟盒里。
奶奶一个人在家,平时晚上熬锅稀饭,早上热一热就对付过去了,孙女突然回来,还又来了个仪表堂堂的未来孙女婿,剩那一碗稀饭肯定是不够吃的了,也拿不上台面。
她重新烧水,调了面糊搅拌着倒进去,再打两颗鸡蛋,便是当地最常吃的甜汤。
家里虽然有冰箱,菜却不多,肉更是少的可怜,海带、粉条加小酥肉炖一锅菜,再用晒干的洋槐花炒个鸡蛋。两道普通得很难出现在城市人饭桌上的家常菜,对奶奶来说堪称丰盛。她尤害怕招待不周,在冰箱里掏摸食材想多做点。
司真把人劝住,拉来坐下。该吃饭了,帮着忙活一通的马奶奶却死活不肯留下,拉着马爷爷回去,留祖孙三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