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三十年代来抗日(1 / 2)
夜色苍茫,长河汤汤,黑夜如不怀好?意的怪兽,阴冷地?窥伺着大地?。唯有冷月泠泠,清辉笼罩万物。
安静,彻底的安静,整个船舱安静的活像停尸间。
实际上,这里也的确称得上是停尸间。船舱并排躺着四具尸体?,每一具的脑袋都奇形怪状。
有的是被枪崩掉了半个头颅;有的是脑壳深深地?凹陷,白的脑浆红的鲜血混杂在一处;还有的脑袋跟脖子之间只连了一层薄薄的皮,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嗯,最惨的应该是那位翻译官,因为他的脸本来就被烫的面目全非,最后?的那一记铁炉重击,让他的脸直接陷了下?去。
田蓝都怀疑他现在这副尊容出现在他家人?面前,他家里人?到底能不能认出来。
嗐,也是,人?长眼睛认人?。走?狗还足以被称之为人?吗?
可是船舱里的人?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好?几位女学生惊慌失措,反反复复地?嘟囔:“杀人?了,我们杀人?了,怎么办?我们杀了日本人?。”
要死了,她们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周老师剧烈地?咳嗽,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她获得急需的空气?。
田蓝伸手拍她后?背,声音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对,我们杀了日本人?。”
先开始喊着女生哭了起来:“死定了,我们杀了人?,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还有人?跟着抱怨:“都怪你,你怎么能杀日本人??你害死我们了。”
田蓝直接摸耳朵,目光真挚地?看着对方。:“哦,原来你的理?想是被日本人?奸死。早说啊,下?次我一定注意,坚决不会让你错失良机。”
那女生原本又哭又喊,那会儿被她的话噎到了,居然直接打起嗝来,脸红脖子粗的,狼狈不堪。
田蓝拍拍手,目光扫视一圈,伸手指着那些尸体?道:“我们没杀他们之前,他们也没放过我们啊。你们别忘了,日本人?的习惯是先奸后?杀。当然,也有可能奸的特别满意了,也许会抓你去当慰.安妇,也就是军.妓。至于到时候一天是要接100个还是200个客人?,那就说不清楚了。”
船舱里的女生俱都浑身颤抖,大家面面相觑,最先跟着田蓝动手的人?附和道:“没错,是他们该死!”
她们好?好?的在船上,是他们打着搜寻特务的旗号干着禽兽不如的勾当。大家的衣襟都散乱着呢,这帮畜生,刚才居然想……想……
原来《申报》所刊《日军北平暴行记略》不是文人?的春秋笔法?,他们不仅连尼姑都不放过,更?不会放过女学生。
那几位女生集体?呵斥先前指责田蓝的人?:“要不是田蓝,我们早就死了。你自己想做那种勾当,别带上我们,我们可不会这么没皮没脸。”
被训斥的女生恼羞成?怒:“那我们怎么办?日本人?找上门来怎么办?我不想死,我一点也不想死!”
田蓝翻了个白眼,丝毫没有半点淑女做派,她没好?气?道:“都别废话,想让他们的同伙找上门来吗?动作快点,加快速度开船。”
日本人?和汉.奸不可能从?水里直接冒出来。他们势必是随部队行动。一旦军方发现他们失踪,后?果不堪设想。
也就是这帮人?在华夏为所欲为惯了,基本上鲜少有人?抵抗,他们才敢如此胆大妄为,三?四人?就敢单独行动。否则的话,刚才枪响的时候,大部队就该被惊动了。
田蓝朝外面喊了一声,示意船工赶紧动作。结果根本没人?搭理?她。
龚丽娜和另外一个女生跑出去又跑进?来,哭丧着脸道:“没人?,船工跑了。”
大概在日本鬼子要对她们下?手的时候,这几个人?就趁机逃了。
好?几位女同学愤怒地?喊了起来:“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这样?不帮我们也就算了,居然就这样丢下?我们不管了。他们收了钱的。”
田蓝面无表情:“姓霍的还拿了那么多军饷,不也日本人?的飞机一响,他跑得比兔子还快嘛。”
这种人?,居然也有脸说要开拔去上海打淞沪会战。敌人?找上门他都要逃跑,还指望他主动去找敌人??
女师的学生们瞬间沉默,龚丽娜狠狠地?骂了一句:“呸!这帮不要脸的东西。我爹还捐大洋给他们买飞机呢。鬼知道那钱进?了谁的口袋。”
其?他人?跟着附和。
这个时代能上到女师的学生,大部分人?不说出身大富大贵之家,起码也家境小康。不然根本没可能进?学堂。为了抗日救国,她们不仅走?上街头发送传单进?行义卖募捐,自己也同样捐出了银元衣服首饰。
结果战斗还没打起来,守城的官兵跑的比她们都快。她们不怄得慌才怪。
田蓝不得不开口阻止大家的咒骂:“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谁会开船?”
虽然因为水流作用,即使无人?操纵船只,它也会顺流而?下?。可大家前进?的方向?恰恰与水流相反。再说无人?驾驶的情况下?,船直接撞上其?他船只,可如何是好??
女师学生们面面相觑。她们即便不是大家小姐,家里起码也跟原主一样,有帮佣可以使唤。撑船打铁磨豆腐,自古以来都是苦差事,谁会干这个?更?别说开这种机器船。
田蓝皱眉往外走?,招呼道:“来一个人?给我帮忙。”
她也搞不清楚1937年的机械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他们一船50来号人?,总不能愣在原地?坐以待毙。
周老师穿戴好?了衣服,挣扎着站起身:“老师过去看看。”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龚丽娜同另一个女生跟上:“我们也去看看吧。”
剩下?几个人?也跟着田蓝走?。
她们倒不是觉得自己能帮忙。而?是船舱太?可怕,面容狰狞的尸体?太?瘆人?,和她们分别了半个月才重逢的老同学却神奇地?拥有种让人?镇定下?来的力量。
这半个月的时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像是脱胎换骨的了一样。
明明当初离开学校,不得不回家准备嫁人?时,她只会默默流泪而?已?。
田蓝同样忐忑不安,开船又不像开车,不同的轮船操纵方法?相差十万八千里呢。
结果进?了驾驶室,她就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冒了一句:“天不亡我。”
龚丽娜惊讶不已?:“你会开船?”
要说会开车,虽然少见,但也没多稀奇。毕竟现在宛城的有钱人?家都以拥有外国小轿车为身份象征。就像她家虽然买不起,但出门也愿意从?汽车公司连人?带车租一辆。
可是开船,又不是在公园里划船,田蓝怎么会呢?
田蓝已?经开始上手操作,全神贯注的,眼睛根本不看人?,只简单解释:“这是改装的机动船。它没有专门的船用内燃机,利用的是汽车上的发动机,轮船后?拗上穿的洞,就是为了装上螺旋桨。船的变速箱是汽车上的,轮机手会开车就行。”
她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因为她开过这种船呀。
上个世界,她搞水面种植推广,还种海水蔬菜,经常要进?行水上作业,自然少不了跟船打交道。他们的育种团队就弄到了一条差不多的老船,烧的是柴油,跟这船的机理?差不多。而?在当时,大家的本能就是有什么不懂立刻琢磨,没有这不是我专业我不要碰的概念。
别说是龚丽娜她们这些女师的学生,就连周老师都惊讶的不得了,只能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田蓝操作。
周老师模模糊糊地?想:会开车,知道船的运行原理?和能开船是两回事啊。她,她难道开过船吗?
田蓝娴熟的动作已?经回答了老师没有问出口的疑问。
她显然熟悉船只驾驶,她的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甚至堪称庖丁解牛。
田蓝当惯了老师,这会儿在真正的老师面前也不客气?,直接招呼大家:“你们都仔细看着操作,后?面得跟我换手。我一个人?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大家回过神,下?意识地?拒绝:“我,我们不会呀。”
这艘小客轮被她们包下?了,船上全是女师的人?。万一翻船了,那就是54条人?命。
在教学问题上,田蓝素来霸道,根本不给她们拒绝的机会:“学学就会了,哪有人?天生会。要么学会了开船逃命,要么留在这里等死,你们自己选择。”
她态度如此之强硬,搞得大家连后?退都没机会。
众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平常薛宝钗的身体?林黛玉的心的田蓝突然间会如此强势,但在大家都惊惶无措的时候,她的强势就像一针强心剂,激发了所有人?的勇气?和潜能。
田蓝还不失时机地?强调:“我们连日本鬼子都不怕,还怕开船吗?”
师生们想到自己连日本人?都杀了,已?经毫无退路可言,全都咬咬牙,鼓起了勇气?:“好?,我们学。”
操作间里能站下?的人?有限,不可能所有人?都过来学习。
田蓝招呼周老师:“你把大家分成?三?队,一拨人?负责在客轮上瞭望警戒,时刻警惕日本人?。另一拨人?过来跟我学习如何驾驶机动船,好?轮班操作。剩下?的人?,立刻休息,准备好?随时换班。”
周老师答应着往前走?,又回过头问:“那,那些人?呢?”
她没具体?说,但大家都知道她指的是死去的日本鬼子和汉奸。
那四具尸体?,还躺在船舱里呢。即便他们已?经全无声息,但只要从?他们身旁走?过,大家都忍不住浑身颤抖。
周老师试探着问:“要不要将他们丢进?河里?”
倘若尸体?继续留在船上,一旦日本人?拦船,她们就死定了。
田蓝目光炯炯地?盯着漆黑的河流,也不回头,只冒了一句:“日本人?检查,不管船上有没有他们,我们都是死。”
众人?想到之前的遭遇,悚然一惊。再一次深刻地?感受到,她们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田蓝解释了一句:“现在抛尸的话,万一尸体?浮上来被发现,日本人?肯定会大肆报复。等再远点吧,再远点儿我们再处理?。”
夜色苍茫,水雾弥漫,入冬后?的江面月光泠泠。它不动声色地?与墨汁般的暗夜厮杀着,直到光芒渐渐褪去,冷月同黑夜一并回归寂静。
启明星亮了,然后?夜色渐渐发灰。待到周老师怀中的表指向?早晨六点半时,天边隐隐约约的,显出了一线鱼肚白。
惊恐了一夜的老师和学生都忘记了学校教授的礼仪,也顾不得什么淑女的风姿,俱都一屁.股瘫坐在甲板上。
虽然田蓝吩咐她们当中一部分人?留在船舱里休息,但劫后?逃生的众人?谁又能睡得着,更?何况船舱里还躺着四具尸体?呢。即便冬天寒冷,江上夜风陡峭,煤炉已?经不堪用的船舱冷的像冰窖,所以尸体?没有发出怪味道,可那血腥味却像是永远都散不开,仍然让大家心惊肉跳。现在天要亮了,大家才生出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