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一百零二章(2 / 2)
王禄手下?的小太监不知管哪位姐姐讨了个纸鸢,兴冲冲地在他们附近放。王禄接过来拽了几下?,随口道:“奴才想起陛下?儿时陪您放纸鸢,您说这纸鸢寓意很好,无论飞得多高,始终都有一根线牵绊着。”
贺戎川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记得自己说过这话,还记得当时穆皇后就在一旁,和他说他的牵绊就是皇宫里的家人,将来建功立业了,也?要记得母亲和弟弟。
所以后来,他对纸鸢这东西总是有种?莫名的厌恶。
“陛下?可要放一个?”王禄把线轴递给他。
贺戎川扭过头,“朕没兴趣。”
王禄给一旁的小太监使个眼色,他便道:“可是奴才方才听娘娘们说,放纸鸢是要放走晦气,最后得剪断牵绊,任它飞去才好呢。”
“不许胡说!”王禄故意叱责。
“真是这样的,倘若一直不剪断,霉运就会留下?,之后会流年不利的!”那小太监不知从哪弄了个把剪刀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贺戎川突然转身,夺过王禄手里的线轴,避开了小太监的剪刀。
他望向天空,拽了拽牵着纸鸢的引线,渐渐觉得当时的自己说得没错,人活于世的确需要一个牵绊,只不过他的牵绊不是穆皇后说的那些罢了。
他不大会摆弄这飞在天上的玩意儿,一身武功面对一根引线无法施展,纸鸢便开始下?落。贺戎川嗤笑一声,觉得自己这么个人放纸鸢着实有些荒唐,正要把线轴还给王禄,手却忽然被人握住。
“陛下?用力太猛,而且方向不对,纸鸢自然会落下。”
他诧异转头,回忆了一番面前这个衣饰清丽的人,想起她是昭仪陆氏。她带着他的手在线轴上施力,“要朝这里拉,轻一些……”
手被人握着,贺戎川本能地有些不适,可又不好直接躲开,怕拂了人家面子。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全然不在乎他人想法了。
他勉强和陆昭仪学了些放纸鸢的机窍,很快便推说自己已经会了,将她让到一边。这时,他却看见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目光直勾勾落在他身上。
……池奕?他怎么刚好这时候过来了?
二人对视之后,池奕转身就跑。
贺戎川的心顿时一沉,慌乱地扔了线轴,快步追过去。
……
池奕一直跑到了春阳宫,一进门就拍了拍徐桐的肩,得意道:“一切顺利,陆姑娘时机抓得很准,他应该很快就追过来了。”
“她也是个想出宫的。”徐桐按照计划,在桌上摆了酒,“为了我们的事,还要劳动你们吵一架,怪不好意思的。”
池奕笑了笑没说话。
不久便听见外头有请安通报的声音,他专等贺戎川进来时,灌下?一杯酒,揽住徐桐的肩背,高声哭道:“阿桐,咱俩可真是命苦啊!生在这样的人家,不得不被送进宫……你还好,只是失去了自由,我连一颗心都死了……”
贺戎川才走到门口听见这话,脚步顿住,沉声道:“池奕,你在做什么?”
池奕瞥他一眼,“你来做什么?和你的那些妃子们不是玩得挺好的么?”
“不要乱想,”贺戎川皱眉,“不过放个纸鸢罢了,没别的。”
“今天放纸鸢,明天指不定干出什么呢。我又没拦着你,你去啊,我和阿桐相依为命就好了……”
贺戎川不再和他废话,两步上前?拉着他要走,他不肯,便将他抱在怀里。这动作碰洒了桌上的酒壶,弄了池奕一身酒气。
一路离开春阳宫,池奕被放在轿子里,接着便见对方坐过来,握着他的手,十?分诚恳地解释:“我方才自己放纸鸢,总是放不好,陆氏过来帮了我一把,再没别的了。这么点小事,你何?必不依不饶。”
“哦。”池奕翻个白眼,“陛下?还会自己放纸鸢么?”
这话把贺戎川噎住了,他没再多说,只是把池奕送回征怀宫,然后悄悄吩咐王禄:“将后门锁住,再把附近的暗卫和太监都撤了,此处不用任何?人把守。”
他一个人站在门口,这是离开征怀宫唯一的路。
倘若池奕对他失望,又见到无人拦他,大概会离开吧。
池奕要是离开,他会立刻把他捉回去。他不会因此就改变对此人的态度,还会像从前那样照顾他,甘愿把一切都给他。只是在他自己心里,就不必有那么多的揣度和怀疑了。
所有美好的人和事都会改变,突如其来毫无征兆,所以他必须将所有既得之物视作即将失去。
这将是伴随他一生的诅咒。如果池奕都不是例外,那就再没什么了。
他等了很久,什么也?没等到,直到天色暗下?来,以为池奕定然是通过什么他不知道的方式跑了,才进了屋。
而池奕就坐在他那张小榻上,抱着双膝望天发呆。
贺戎川一愣,缓缓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轻声问:“怎么不走?”
“去哪?”池奕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在陇州城外纯国的营地时,你一个人要跑掉,是打算去哪?后来你逃去惠州,倘若不被淮王抓走,又打算去哪?”
池奕眨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埋下?头闷闷道:“你是要我一个人走?我若走了,你怎么办?就算……就算你心里有了别人,我走了你还是会舍不得,还是会难过的吧。”
贺戎川眸光一紧,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诧。
“即便离开这里,我也?是放不下?的。与其怀念终生,倒不如留在你身边,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为何这样想?”贺戎川双手抓着他,语速不自觉地加快,“倘若哪日我真做出这等混账事,你就快跑,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御花园里有能出宫的密道,就在……”
“不许说。”池奕捂住他的嘴,终于收起了幽怨,软软道,“我不听,我不会跑的,你说过要疼我的,我跑了岂不是没人疼了?”
贺戎川失笑,无奈地将身边人揽入怀中,轻拍着他,“我的心就那么大点,装你都装不下?,哪有地方给什么别人。你若不信我,我以后再不见她们就是了。”
池奕总算寻了个好机会:“不行,你要把她们都送走我才放心。”
“……”贺戎川沉默片刻,到底还是柔声答应,“好,都依你。”
“你犹豫什么?是不是舍不得谁?……哎你干什么!”
贺戎川抱起他往外走去,“洒了一身酒气,带你去玉泉池洗洗。”
“不用!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洗!”
怀里的人撒娇一般地挣扎,贺戎川望着他灵动俊美的面容,久久出神。
他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今日之事可能是被刻意安排的,但这已不重要了。方才池奕为他吃醋时,他是真切地感受到被人在乎的感觉。池奕说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时,他也?是真的信了。
这次他是自己选择相信的,也?许以前?他不是不相信池奕,而是没准备好放下过去。
上天给了他世?人羡慕的一切,附赠十?年昏天黑地的日子。如今再把池奕送给他,想来是劫数已满,该换种活法了。
……
玉泉池边,池奕把自己扒光,跳下去打了个滚,钻出水面时见贺戎川正站在岸边,饶有兴味地望着他。
他莫名害羞,转身背对岸上,“我、我自己洗就行了,你快走,别看!”
没等到离去的脚步声,却等到那人下?水溅起的水花声。池奕被从后面抱住,耳垂让人轻轻咬了一下?,扑来热气:“朕可以不看?,蒙了眼,也?不耽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千古一帝贺戎川:朕恋爱时智商为负,好骗得很=。=
浴池是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