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沉昙其五（2 / 2）

宿星阑认命地端过玉碗一饮而尽，旋即拧着眉扯掉糖纸，一把将糖块塞进口中。

带着清甜草药香气的糖果立即将口中苦味驱散，青年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正待说话，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三人齐齐回首，便见一名侍从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面色发白，满面惊恐道：“不不不好了城主大人！卫、卫家来了好多人！抬着两个棺材来的！！！”

秦惊月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不是吧？？？”

宿星阑也按了按额角。

从听见前者说昨夜卫老家主身殒，他就隐隐感到不对劲，此刻果然应验了。

一行人快步来到城主府前厅，便在门前院内见到了一大片青影。

卫氏人偏爱青衣，衣角用同色丝线绣着卫氏祠堂门前遍植的昆山夜光，此刻站成一堆，倒是有了那么几分仙门世家的样子。

宿星阑眸光一闪，眼前却划过了那夜梦中的景象。

原主被卫重楼设计囚禁的时候，也是被这样一群青衣围得水泄不通，逃脱无门。

而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他视线掠过为首那名老者面容的瞬间达到了顶峰。

宿星阑扶住额角，脚步微顿，理智险些被汹涌叫嚣的不甘与仇恨吞没。

郁寒川原本一直跟在前者身后，见他异样，立即错身一步，挡住了下方卫氏众人与刚刚赶到的世家使者们的视线。

那厢，秦惊月已然微一福身，旋即向着满面怒气的卫云帆疑惑道：“卫二长老，不知这是怎么了？何故要抬着两副棺椁前来啊？”

卫云帆冷笑一声，凌厉眼神却没有在秦惊月美貌的脸上停留半刻，而是扫过不远处抱团围观的世家使者们，旋即抬手一揖，高声道：“诸位，昨夜卫氏遭逢大变，老家主与大公子竟双双陨于非命！今日卫某带着二人尸身来此，便是想请诸位能做个见证！”

世家使者们面面相觑，却无人想要搭茬。

唯有一向话多最快的周巡从人群后伸长了脖子，扬声道：“卫二长老，您这是咱们给见证何事啊？”

卫云帆不急不缓道：“今日，小老儿便是要请诸位见证我卫氏不共戴天之仇敌——”

他抬起手臂，苍老的手指遥遥一点，正正对上了廊下纤薄瘦弱的人影。

原本正在掩唇闷咳的宿星阑似有所感，眼皮一掀，清冷锋利的眸光便与老者的对了个正着。

“——宿氏少主，宿星阑！”

全场霎时一片寂静。

谁不知道，宿氏少主宿星阑五年前神秘失踪，宿、白两家为寻人几乎将四海十二洲翻了个底朝天，最终也没能找到对方下落？

几名世家使者几乎立时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了一脸懵圈的周巡与一名青年。

云琼洲周家，乃是追随宿氏的中等世家之一；而青年则是此次白家派遣出来的使者，看起来同周巡差不多，年岁也不怎么大，眉宇之间尽是青涩。

一看便是才被家族踢出来历练的两名懵懂少年。

果不其然，众人焦点周巡立即举起了双手：“别看我，我出生没多久就被扔到学堂读书修炼了，基本上没见过周家人以外的人啊！”

他说着，还拿肩膀顶了顶一旁的青年：“喂白涵！说话啊！”

名唤白涵的少年被他险些撞了一个踉跄，闻言也颇有些无辜地摇了摇头，小声道：“我、我也没见过……”

众人这才又将视线转回廊下，打量起那名“杀人凶手”来。

青年也是年岁不大的模样，分明天生了双风流勾人的桃花目，眼尾还氤氲着两抹病态的薄红，却掩不住他眉宇间张扬凌厉的摄人剑意。

冷白色的皮肤似乎久不见日光，同眉心一点朱砂与那几乎曳地的檀色长发拼合在一起，有种令人惊心的美感。

分明是一身病体沉疴的消瘦模样，可青年身形却仍旧挺拔，风骨飒然。周身气质仿若一柄出鞘利剑，所有事物但凡靠近，皆会被那无匹剑气所伤。

宿星阑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卫云帆的职责，反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似是在看一只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

卫云帆面不改色地继续道：“就是此人，昨夜突袭我卫氏驻地，先是杀害少家主卫重楼，后又袭击了卧病在床的老家主！此等行为实在是令人发指，根本不配在世为人！”

他说得义正言辞，字字铿锵，配合着一群卫氏弟子义愤填膺的眼神，几乎已经让路人信以为真。

所有的视线皆聚焦在青年神姿朗彻的面容之上，便见对方忽地一挑眉梢，眯眼笑了。

他说：“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