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沉昙其六（2 / 2）

他苍老的手一扬，一直紧随其后的卫氏弟子便得了命令，齐齐上前打开了两副棺椁。

开棺的瞬间，寒雾乍然翻腾四溢，会客堂门口的地面瞬间结下了一层薄霜。

宿星阑眉梢一扬，眸中终于浮起几分兴味。

云琼洲地貌崎岖，基本尽是峭壁深崖，宿家驻地坐落高山雪线之上，剑法自然也是偏向冰水二系。这一点他并没什么所谓，只因原主擅冰，他便顺着用了。

只是没想到这位卫二长老倒是挺聪明，还知道仿着卫重楼身上的剑痕制造伤口，看来是铁了心要将这脏水泼到他身上了。

只是不知……背后究竟有何人指点。

宿星阑余光扫过宋曦和，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反观众人，却被眼前惨状惊了个够呛。

尽管有精致华贵的殓布遮挡，还是能令人窥见已然严重受损的尸身。

所有伤口一看便是剑锋纤薄的利刃造成，且被寒气冻结坏死，甚至有的还结了一层薄冰，着实可怖。

卫云帆观众人反应，心中愈发有底气起来，反手便从身后取出了一个细长的布包。

“诸位，请看！”

他慢条斯理地将布包放在地上解开，便见一柄冷光煜煜的长剑躺在其中，微微震颤。

宿星阑也懒懒瞥去，正是濯霜。

当初在梦中，宿星阑只见到了濯霜本体，并无剑鞘，如今一看，倒是令他回忆起那位夜袭小院的白衣人了。

原主偏爱冷白色，随身佩剑便也走了一样的路子。秘银打造的剑鞘之上，十分精巧地雕了镂空的松叶、藤蔓与云纹。而这些雕花之上，又如繁星一般点缀着大大小小数十颗长明珠，璀璨耀目，尤以剑柄末端那颗为最，几乎能灼伤人眼。

宿星阑“啧”了一声，终于对原主的审美产生了一丝认同感。

卫云帆见他盯着濯霜的眼神变了，立即冷笑一声：“宿公子这副模样，想必是认得这把剑了？”

宿星阑有些莫名地白了他一眼，神情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卫云帆险些气得吹起胡子来，沉声怒道：“昨夜幸亏小老儿及时赶到，才令你这贼人仓皇间将弃剑逃走，如今正好拿来作证据！”

他说着，再次转移目标，朝着一直未曾发声的郁寒川一揖：“落英洲医修众多，其中又以兰泽君声望为最，还请兰泽君屈尊一验，好令诸位信服！”

郁寒川摩挲墨玉指环的手指微顿，抬起头来，浅眸之中仿若有星河流动，却唯独不见丝毫笑意。

他看了一眼抱胸看戏、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的宿星阑，旋即薄唇微勾：“好。”

所有人都看巴巴看着这位似乎身披月华的男子从容平静地踱步而下，旋即对着两具尸身查看片刻，起身道：“确是濯霜痕迹无疑，但是……”

“宿星阑！！！”

卫云帆立即出言打断，怒叱道：“你现在还有什么理由狡辩？你敢说这不是你的剑？！”

“剑修皆会与佩剑缔结本命契约，这也确实是义兄的濯霜……”

宋曦和也附和了一句，面露迟疑地转向宿星阑，补刀道：“义兄，难道你真的……”

宿星阑冷笑了一声，随即在众人目光中，不紧不慢地向前伸出了一根瘦削纤长的手指。

一道近乎无形的剑气倏然浮现，青年手腕一转，剑气便以双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飞旋而出，快准狠地削断了卫老家主殓尸所用绸布的系带！

华贵精致的绸布猝然滑落，露出了卫老家主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

卫云帆简直要炸了，眉毛一竖正要破口大骂，便闻近旁的卫氏弟子吓得惊呼一声，登时回头去看——

只见尸身上裸露在外的骨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墨色，并逐渐在正午日光之下，散发出了仿若玉质的光芒。

院内霎时间陷入死寂之中。

宋曦和一张俏脸不知何故有些发白，卫云帆面色更是十分精彩。

反观宿星阑，却仍是一派镇定，甚至还抬起手来，漫不经心地搓了搓疤痕满布的指尖。

“看到了么？”

青年冷沉眸光居高临下地一转，满是嘲讽：“日后可要长个脑子，就算要诬陷，麻烦选毒药时也挑一种没那么特别的——”

宿星阑一勾薄唇：“卫二长老，您学会了吗？”